“是。”管家擦了把汗,“但若是不知道长公主究竟曾经居住在什么地方,就也无从查是不是有军队从附近经过过了。”
“不急。”容决眉眼冷厉,“我现在倒有些怀疑,她说的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了。”
薛嘉禾幼时大病一场,据说忘记了许多事情,这容决倒是从萧御医口中听说过的。
忘了这么多,偏记得一个就差不多在那时候认识的同龄人?
容决自诩自己记性不错,七岁那年的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年轻的摄政王将地图放回原位,脑中已经转出了一圈怎么从薛嘉禾嘴里套出真话来的计划。
于是他又出了一趟门,回来后提着手里的东西便去了西棠院。
正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薛嘉禾在屋里懒洋洋等着开饭,突地闻到一股飘然而来的诱人香气,顿时精神一震转头往外屋看去,只当是今天厨房做了什么天降美食,过了几息却等到容决堂而皇之掀了珠帘进来,顿时有些气馁,“摄政王殿下,一道用饭?”
容决将手中食盒往桌上一放,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果木烤鸡。”
薛嘉禾的眼睛登时又不受控制地变得亮晶晶起来,嘴里十分谦虚,“昨日才吃了那么多,又要叫萧大人念叨了……”
容决直接道,“那就算了。”
薛嘉禾:“……”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食盒顶盖阻止容决的动作,挤出了个笑容转向容决,“少吃点,少吃点就是。”
容决也没再和薛嘉禾拉锯,见好就收,在薛嘉禾身旁坐了下来。
绿盈带人进来时发觉多了一个人,愣了愣,仍旧有条不紊地将碗碟食具都布置完了,便挥退其余人,到薛嘉禾身旁帮她布菜,十分顺手且知礼地先夹了两块鸡腿肉到碗里。
薛嘉禾看得望眼欲穿,还要规规矩矩双手摆在腿上等着绿盈将碗送回来,十分心不在焉。
容决就是在这时淡淡开口道,“你的‘故人’,我或许已经找到了。”
薛嘉禾险些从绿盈手中将碗连着里头的鸡腿肉一起摔了,她一时也顾不得碗,立时看向容决,“真的?怎么找到的?”
容决对小将军一无所知,最多从她口中听说过“不得而知”,怎么可能找得到?
“我从你幼时住的地方附近查看近十年调兵路线,确定了兵营后便按年龄排查,找到了几个可能的人选。”容决说得很慢,眼睛没有放过薛嘉禾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薛嘉禾咬咬嘴唇,“不知,他的具体年龄我也不知,只是应该比我大上一些。”
她答到这里,先前被喜悦占据的理智便慢慢回笼了容决说的这个法子应当是行之有效的,只问题有一点:容决并不知道她曾经住的地方并不是涧西,着手从涧西去找,那这定然是怎么查都查不对的了。
想完这些,薛嘉禾便失望地垂下了眼睛,“这么多年过去,我其实也没奢想着能找到他。”
容决紧了紧手指,“你就不想见见他?”
薛嘉禾当然是想的,但容决找到的这些人显然都不可能是她的小将军,便平淡摇头,也没了先前的惊喜,“罢了,有缘自会相见的。”
容决哪里能看不出薛嘉禾的感情转变?薛嘉禾显然知道从涧西这线索出发找到的人绝不可能正确,才会冷却了热情。
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果真不是先帝一直宣称的涧西。
容决抿直嘴唇不再追问,举起筷子沉默地用起饭来。
若是薛嘉禾真要见,他还得费心去准备几个人哄骗她,不如话就说到这里。
可区区一个出生地,究竟有什么值得薛嘉禾和先帝去隐瞒的?
想到薛嘉禾“不告而别”的故人,容决心中十分不屑。
薛嘉禾吃了一口带着果子清香的鸡肉,顿时精神也恢复了三分,咽下去后又半开玩笑地说,“摄政王殿下先前不是也和我说了么,我们两人都一辈子见不到想见的那个人?”
实际已经见过视作恩人的陈夫人的容决:“……”他稍稍有些底气不足地将面前的鸡腿都夹到薛嘉禾面前,抢了绿盈的活,还一本正经道,“趁热吃。”
两个人坐在桌子两端,一个心里想着“陈家”“药渣”,一个心里想着“涧西”“陈夫人”的,就这么貌合神离地吃完了这一餐。
作者有话要说: 思来想去,阿禾可能是狐狸投胎的
第44章
说实在的,最近的日子薛嘉禾过得都还算顺心。
既有数之不尽的鸡腿吃,容决也安安眈眈地没给她或者幼帝找什么麻烦,即便是某些事儿不得不瞒着摄政王府的所有人,小心点也就成事了。
眼看着三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两成,薛嘉禾也暂时放下了心中那点难以言说的抗拒厌恶之情左右,不过再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能悄无声息将一切掩盖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薛嘉禾母亲的忌日也近了。
说是“忌日”,对于并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薛嘉禾来说,其实也就是她下定决心替母亲立了衣冠冢的那一天而已。
原先她还没有回宫时,年年这个时候便祭拜一番,回了汴京之后便不太好做这种事,只是往往在这天让人去一趟容府旧址悄悄烧个香。
去年派的是绿盈,今年也一样。
绿盈清清楚楚记得这一天的日期,提前将手头其余差事交给宫人內侍便出了府,这一去却去了足足两个多时辰,薛嘉禾用过午饭后好半晌她才归来,面上表情有些凝重,将门一关便跪在了薛嘉禾面前,“殿下。”
“怎么了?”薛嘉禾少见绿盈这般沉重,怔了怔也没去扶她,只温和道,“你直说便是。”
绿盈吸了口气,“我只说我这双眼见到的,殿下虽说先听了,但也莫要立刻先入为主生气难过。”
薛嘉禾将茶盏放到桌上,动作很轻,“说吧,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叫你这么担心害怕我听见的事情?”
“殿下曾在摄政王的书房中找到过您生母的画像,我……也跟着瞥了一眼,因着和殿下十分相似,也记得大致的样貌。”绿盈说得极慢,时不时便要瞥一眼薛嘉禾面上神情,随时准备停口,“今日我去容府旧址祭拜殿下母亲的时候,见到了画中人。”
薛嘉禾紧紧握住茶盏,脑子里嗡了一声,一时之间思绪都跟着空白了一瞬。
画中人?
见到薛嘉禾的动作,绿盈立刻及时住嘴,她担忧地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薛嘉禾茫然的视线缓缓聚焦,低唤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