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陆洺晃了神。

他们兜兜转转,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真乖。”他转手在宋野头上?摸摸。

这是宋野原先不喜欢的动?作,容易脱发,现?在还有点敏感,但心里却没那么介怀。

陆洺偶然?摸摸,还是可以的。

陆洺诧异宋野居然?没躲,也没不高兴,总说恃宠而骄,他觉得?他现?在就有点。

他想?知道,宋野对他的底线在哪。

他收回手,言简意赅:“倒杯咖啡。”

宋野拧下眉,不是不愿意端茶倒水,他答应当老妈子时?就做好了准备,只是

他表述得?很?委婉:“你身体不适合喝咖啡。”

“花草茶倒是可以适当。洋甘菊茶、薰衣草茶、玫瑰花茶、柠檬薄荷茶、大?麦茶……有想?喝的吗?”

陆洺坚持:“黑咖啡。”

宋野还想?争辩,但对上?陆洺执着的目光,咬咬牙咽了。

现?在他不能和他刚,先把人哄高兴了再说吧。

“行吧。”他看眼陆洺,出?去了。

人一走,陆洺“呼”松了口气,高兴地眉尾飞扬。

宋野这言听计从的乖巧样子可真……

他舔了舔犬齿。

……想?让人骗回家。

宋野没着急上?手,而是先请教了更专业的秦助,学得?那叫一个认真,把陆洺的喜爱摸得?透透的。

他拧了拧眉:“他一天喝这么多咖啡?”

难怪睡不着呢。

秦助有些无奈笑笑:“养成习惯了,没办法。”

宋野耳朵一动?,听出?几分惋惜哀叹的意思,觉得?怪怪的:“什么习惯?什么意思?”

他在国?外挑灯苦读的时?候也猛灌咖啡,再加上?医学常识,知道咖啡因成瘾得?多大?量,闻言眉头皱得?死紧。

秦助自知多嘴,不好意思笑笑。

经过早餐乌龙事件,她也明白,这个弟弟不是胡搅蛮缠小?心眼,而是真的是爱他们老板爱到骨子里,心疼他身体。

见人实在坚持,她无奈叹口气:“好多年前,公司经历重大?变故,那时?候陆总还年轻,挑这么重梁自是不容易,豁出?命的干,一天就睡两三个小?时?……”

提起那段全是苦,没有乐的阶段,秦助自诩不是敏感的人,依旧忍不住鼻头泛酸。

宋野听到“重大?变故”时?就急得?坐不住,频频望向总裁办的方向,可还是耐着性子听。

“什么变故?”他着急问。

秦助:“具体的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实习生。好像是有董事挪用公款,听说金额巨大?,还有偷税漏税,克扣工资……总之就是一系列问题一起爆发,闹得?挺大?。”

她叹了口气:“然?后原来的陆氏就破产了,欠一屁股债。再然?后陆总接手,亲自带着做项目,东奔西?跑的,一点点把陆氏盘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话匣子开了,她不由自主也说得?多了。

她进公司十年,算是老人了。

她见过谷底的陆总,那时?的他比现?在瘦多了,看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总在吃药。

咖啡灌药,习以为常。

她最初总担心,陆总会不会比陆氏更早撑不住。

那时?的陆总还带着青涩,不经常笑,总是皱眉,周身笼罩着厚重的愁云,让人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都无法拉近。

孤僻,冷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酒桌谈生意是避不开的,尤其是对风雨飘摇、众矢之的的破产公司来说,没有哪次酒局他们能讨到便宜。

白的红的一起灌,喝不下了吐,吐完了接着喝,撑下来了项目运转就流畅点,撑不下来……

他们陆总要强得?让人害怕,自己倒都不会让公司倒,喝不下去也会喝。

打着吊瓶办公,秦助都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

直到现?在,她还认为,陆总是个疯子,从不把休息当回事,动?不动?就几十小?时?连轴转,饭吃不吃都无所谓。

每每如此,她都害怕有一天,会不会、会不会就……

宋野不说话了。

是他说不出?话来了。

茶水间?里弥漫着无声的惆怅,苦咖啡的苦涩渗透到每一个空气因子,又?无孔不入钻进每一个毛孔。

他仰头深呼吸,拉松领带,长呼一口浊气,但胸腔的憋闷并未减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