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莫怪,孤这也是关心你。”他故作关切,“毕竟,堂堂公主,留个下堂夫在府上,这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下堂夫?”楚青鸾轻笑一声,“皇兄怕是记错了,当初和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本宫休了他。”

谢云祁眼尾微挑,唇角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楚琅被噎了一下,仍不死心:“可如今他又住进公主府……”

“怎么?皇兄连本宫府上的下人都要过问?”她突然打断楚琅,目光如刀,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谢云祁。

“还是说……皇兄是怕本宫与谢相走得太近,坏了你拉拢谢家的大计?”

楚琅脸色骤变!

楚青鸾径直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衣袖,“皇兄放心,本宫对谢家没兴趣。”

她瞥了眼谢云祁,红唇微勾:“倒是你那位好三弟,听说最近和顾家倒是走得很近呢。”

楚青鸾觉得,谢云祁说得也有道理,楚琅如此清闲,与其让他整日里盯着自己没事找事,不如主动替他找点事情干,比如让他把火力对准她那三皇兄,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公主府出来后,楚琅心情很不美妙。

回到宫里,他径直来到了谢贵妃宫中,下人们见他沉着张脸,立刻识趣的退下。谢贵妃正倚在软榻上品茶,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轻笑道:“怎么,又在楚青鸾那儿碰钉子了?”

“母妃!”楚琅气得在殿里来回踱步,“谢云祁他,今日竟然当着楚青鸾的面,拒绝儿臣的邀请,还说什么公主府寒竹清幽,正合心意。”

谢贵妃先是一愣,紧接着柳眉微微蹙起。

“母妃,你说谢家会不会倒向楚青鸾?”

谢贵妃摇头,声音带着笃定:“傻孩子,你还没看出来,云祁这是在替你试探楚青鸾的底细呢。”

“底细?”楚琅一脸的疑惑。

谢贵妃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你且仔细想想,云祁为何非要住进公主府,还偏偏是寒竹苑?”

楚琅皱眉思索,“难道不是为了……”

“寒竹苑虽地处偏僻,但同时也人迹罕至,听闻陛下前几日已经秘密将北境的布防图给了楚青鸾,就藏在公主府。”

楚琅倒吸一口冷气:“母妃的意思是……”

“云祁这是在替你探路呢。”谢贵妃自信的道:“谢家的老太君前日才派人进宫表过忠心,说谢家会永远站在你这边,难道你连自家表兄都信不过?”

楚琅皱眉。

他没有反驳谢贵妃的话,可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方才谢云祁对他的态度,真的是母妃所说的那样吗?

谢云祁,是在替自己探路?

“可儿臣今日,分明看见他跟楚青鸾……”

“做戏罢了。”谢贵妃轻笑道,“楚青鸾刚和离归京,早已失了清白,就算她贵为公主,你外祖母她们,也绝对不会同意谢云祁去尚公主的。”

楚琅听闻后,脸色稍霁。

“母妃说的是。说起来,皇妹才跟人和离,眼下表哥住进公主府,很容易招人非议,更何况。儿臣还听说那新科状元齐彻今天也进了公主府,想来也定是为了公主府的布防图。”

谢贵妃点头,“齐彻那边,依照楚青鸾的性子,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至于你表哥这边,且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与此同时,顾家。

夜已经很深了,李氏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时,丫鬟打了水进来,伺候李氏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嘴里道:

“夫人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梦魇了,明日可要唤大夫来看看?”

李氏抬手,阻挡了丫鬟的建议,“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穿着衣服起身,很快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睛有些空洞的望着窗外的月光。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刚过了亥时。”

“亥时……”李氏在嘴里呢喃着,想来嫣然应该已经睡下了。

连续几日,她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的时间刚好是她在佛寺难产的那日,整个厢房都被鲜血染红。梦里她痛苦的挣扎着。却始终看不清那接生嬷嬷的脸。

只有那一声‘恭喜夫人,是个千金’的呼喊声,在梦里不断的回响。

她依稀记得,在昏迷之前,她瞥了一眼自己生下的孩子,的确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眉眼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很精致。

可等她努力想要再看清的时候,却控制不住的意识逐渐抽离,昏迷中,她似乎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在房间里走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换命’、‘泼天的富贵’之类的。

等再醒来时,寺庙已经恢复了一片祥和,所有人都朝她恭喜。顾霆远听闻后,连夜赶来了陇西,将她们母女接回了京城。

这一晃,就是十八年过去,眼看顾嫣然已经长大成人,出嫁了。

可不知为何,那日在见过知夏过后,她脑海里就总忍不住想起知夏的眉眼,反复描绘着,最后竟惊奇的发现知夏的眉眼,竟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