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泓会心一笑:“西域不是一直不太平吗?若此时突然传来急报,就说西域有异动,需得丞相立刻回京统筹军务,你说,他还能继续留在幽州吗?”

之前谢云祁之所以离京,理由是秘密搜查楚青鸾的下落。

如今既然公主已经出现在大众视野,那么谢云祁身为丞相,就没有继续再留守幽州的道理。

“殿下此计甚妙!谢云祁身为丞相,若因公废私,必遭朝野非议,他不得不回!

等谢云祁一走,公主便独木难支,相信赵知府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煽动民怨,断她粮饷,制造混乱等,让公主疲于应付,届时三皇子解禁回幽州,一切还能重新掌控。

顾霆远会意后,躬身领命:“臣这就去安排!”

是夜,皇宫,冷宫某处。

残月如钩,冷风穿堂。

这里是专门关押犯错了宫妃之处,人迹罕至,斑驳的宫墙上爬满了枯藤,庭院里也大多都是杂草丛生,久无人打理。

偏殿内,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映照出姜嫔单薄的身影。

她正跪坐在窗台边,乌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根乌木簪子轻松的挽着,素白的衣裙已经浆洗的发白,却掩不住那一身清冷如霜的气质。

“娘娘,该喝药了。”侍女阿箬捧着药碗,柔声劝道。

姜嫔抬眸,露出一张与楚泓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来眉如远山,眸似寒星,哪怕眼角有了丝丝细纹,唇色也淡得近乎透明,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咳咳……”

药还没入口,她便已经掩唇轻咳起来,像是积压了许久的咳疾。

阿箬眼眶一红:“娘娘!”

姜嫔摆摆手,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陛下?!”

阿箬惊得打翻了药碗,慌忙跪地。

楚皇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独自站在门口,脸上阴沉如铁。

姜嫔见状,缓缓起身行礼,姿势标准,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臣妾,参见陛下!”

没有惊喜,没有怨恨,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楚皇朝着阿箬扫了一眼,姜嫔会意,立刻示意阿箬先出去。

殿门一关,屋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楚皇高大的身影整个将姜嫔笼罩,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姜嫔低垂着眼睫,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楚皇率先开口,语气冰冷十足:“如今都敢在朕面前叫嚣了。”

姜嫔缓缓跪下,素白的衣裙铺在冰冷的地砖上,“是臣妾的错。”

她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臣妾愿意以命相抵,只求陛下……留泓儿一条性命。”

楚皇盯着姜嫔那张依旧美得惊人的脸,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说出他是谁的种?”

姜嫔不闪不闭,眸光如水:“陛下既已知晓,又何必再问?”

“朕要听你亲口说!”楚皇手指收紧,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怒火。

“那个宁愿让你喝下绝嗣汤也要保全的孽种,到底是谁的?”

姜嫔轻轻闭上眼,纤长的睫羽在雪肌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不重要了……”

“不重要?”楚皇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就因为他身上流着的异族血脉,朕永远都不可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姜嫔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悯,“陛下,泓儿从未奢望过那个位置。”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您的认可。”

“荒谬!”

楚皇猛地松开她,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他一个野种,朕为何要认可他?”

姜嫔跪坐在地上,发丝微乱,有些狼狈,却仍旧平静地望着楚皇。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但……不悔!”

话落,满室俱静!

姜嫔仿佛能听见楚皇心头正在燃烧的怒火,正随着他的呼吸即将喷薄而出。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即将面临对方狂风骤雨的准备。

可等了良久,却听见楚皇反而笑道:“好一个不悔!”

他字字如刀,“当年若不是你父亲战败求和,将你送入宫中,你本该嫁的人,是那个西域部落的少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