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彻目光一凝。

这赵白宇正是太子的党羽,今年的新科进士,平日里没少欺压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此番又故意在琴会上大出风头,想来也是想要引起公主的注意。

果然,齐彻回头看过去,只见楚青鸾已经离开水榭,前往高处的看台上。

齐彻垂下眼睛,眸光一暗。

再抬头时,只见他整了整衣襟,突然扬声道:“赵公子此问甚妙。不过在下听闻,上个月赵公子在醉仙楼纵马伤人,倒确实深谙这‘疾’字的真谛。”

话落,全场霎时一静。

而赵白宇则脸色骤变:“你是何人?竟敢当众跟本公子叫嚣!”

“云家云砚,新科进士。”齐彻不卑不亢地道,随即转向主座的方向,“殿下明鉴,这‘疾’字在《说文》中,有‘急速’与‘病痛’二解。赵公子方才所吟,怕是用错了典。”

楚青鸾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辩驳吸引了注意,“哦?此话怎讲?”

齐彻心中一喜,忙敛下眼底的痴妄,微微拱手:“回殿下,此句本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乃是描写登科后的欣喜之情。

若是用在纵马伤人的场合,则怕是有辱斯文。”

话落,席间顿时响起几道轻笑声,赵白宇气得脸色铁青,用扇子指着齐彻,“你……”

“云公子果真好学问。”楚青鸾淡淡的道:“既如此,不如就以‘疾’字为题,续一首新词如何?”

第71章 着急想替肚子里的孩子相看个后爹?

话落,在场众人全都陷入了沉思。

要知道赵白宇先前可是历经了一大轮厮杀,这才站上了最高台的位置,此番被这半路杀出来的云砚给抢了风头不说,还得公主亲自考教。

这云砚要是真能作出首诗来,岂不很快就会入了昭阳公主的眼?

将来登科入仕,平步青云,只是时间的问题。

殊不知,这正是齐彻等待的机会。

只见他略一沉吟,转而朗声吟诵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诵罢,他朝着楚青鸾问道:“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他特意选了这首暗含忠谏之言的诗,既展现了自己的才学,又暗讽赵白宇之流的不忠不义。

果然,楚青鸾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可正当她准备赐下玉毫笔的时候,却被突然走出来的谢云祁给打断。

“好一个板荡识诚臣!”谢云祁轻笑一声,慢悠悠的从看台后方踱步出来,玄色的锦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云公子这首诗,用的倒是妙极。”

他转身面向楚青鸾,声音陡然转冷:“只是殿下可曾想过,他一个从未入仕的学子,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作出这首讽谏诗?又为何句句都在暗示自己怀才不遇?”

齐彻脸色微变,正要解释时,却又听谢云祁又道:“据本相所知,云公子向来性子怯弱,学问不过尔尔,从不敢贪功冒进,何时性情大变,竟当众驳斥赵公子,七步成诗了?”

面对谢云祁的步步紧逼,果然,在场众人的眼神全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齐彻的脑海在急速运转。

方才太过急于在楚青鸾面前表现,留个好印象,一时间竟忘了云砚本身的性格。

想到什么,他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殿下明鉴,微臣实在是先前被赵公子欺辱太甚,今日见他在殿下面前炫耀才华,一时激愤,所以才……”

“你放屁!”赵白宇急忙跳出来自证清白:“本公子何时欺辱过你?休得血口喷人!”

齐彻被他这么一吼,故作惊慌地抖了抖,咬牙道:“半年前,赵公子曾在国子监当众撕毁我的诗稿,还曾辱骂家父,这些都不记得了么?”

赵白宇:“……”

有这回事儿吗?

他怎么不太记得了?

赵白宇有些不太确定,实在是他这个人吧,确实性子有些骄纵,张扬,尤其看不惯那些穷酸学子,认为跟他们呆在一个地方都是降低了身份,所以平日在国子监也都是鼻孔朝天的。

要说撕人家的诗稿,那是常事,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将那些寒门学子所作的文章据为己有,拿去给夫子交差。

若此间真得罪了云砚这么一号人,倒是极有可能的。

“我……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本公子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又何需撕毁你的诗稿!”

赵白宇兀自强撑着辩驳,但底气却明显有些不足。

“赵公子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总之,今日云某来此,是为仰慕殿下举办琴会的雅意。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他随机应变的一番话,看似能令人信服,可不知为何,楚青鸾却总觉得此人有些怪异。

似乎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罢了,才艺竞技本是雅事,若因此伤了和气,反倒不美。”

她环视四周,含笑道:“接下来便是自由相看环节,本宫在这里预祝诸位都能觅得良缘。”

她指了指案桌上的花笺,道:“这望月湖畔的景致最宜赏玩,诸位不妨移步游园,若有中意之人,也可在这花笺上题诗相赠。”

话音刚落,几位心思活络的贵女已经迫不及待的围拢过来,朝着楚青鸾盈盈下拜。

“殿下今日成全我等,臣女无以为报,特绣了这并蹄莲香囊……愿殿下也能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