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摇摇头,他当时是在院子里,察觉到有些异样还瞥了几眼,吗那边毕竟有不少兵士,公子奭居住的院落一样警备森严,也只有女公子每次带着?人进入才没有被阻拦过,平时他们根本进不去,只能绕道而行。

郑文看了?田几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一眼,心?中猜测公子奭派他们过来的目的,对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派田几他们出城肯定有她还没有掌握到的原因,只不过她目前猜测不出来,只能肯定与她有关。

第一种可能是城外真有危险,但她派出去的哨兵并未发觉,不过郑文觉得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公子奭的那些兵士可不是吃干饭地,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最近要?发生?一件大事,而公子奭想要避开她的耳目行事,因为田几在府中,他们干这件事并不方便。这十位兵士是派过来监护她的,暂时不让她回城。

所以要干得这件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必须避开她的。

郑文的目光从不远处有些不安地七娘子面庞上掠过时突然想到,难道这件事与一直杳无音信的郑勷有关?

她心中猜测太多,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片刻后,她让田几先带着那十位兵士回庄子去找什长,这是公子奭的人,用不着?她来安置,不得不说,郑文她现在还是有一点迁怒。

七娘子和阿苓等人走了?后才慢慢地走了?过来,她有些不安地问了一句:“三姐,是城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郑文摇头,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七娘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三姐,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她几乎是试探地问出这句话,脸上还有些显而易见?的紧张局促,刚才她阿姊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怕,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觉得自己在刚才的一刹那间在面对永远看不清心?思?的阿翁,一瞬间吓得她都不敢出声。

阿苓也有些疑惑,似乎刚才在看见?田几的那一瞬间女公子浑身的气势就改变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女公子身上有一种压抑的怒气,虽然刚才田几他们被郑文的肃静神?色吓到了,但阿苓觉得女公子实际上比他们感觉到的更为愠怒,还夹杂着?一种隐隐约约她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郑文恢复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向田埂走去,面对身旁两人的不解,她抿了抿嘴唇后轻声问了疑惑不解的七娘子一句:“七妹,你觉得公子奭是个好人吗?”

七娘子听到这句话愣愣半晌也无从回答。好人的定义太过复杂,对于她们来说公子奭当真是个好人,但是七娘子曾经偶然看见?过对方用话语平淡地让手下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神?情淡漠让她至今都不太敢一个人靠近对方。

郑文不在乎七娘子的沉默反而接着又问:“那七妹,你觉得我们可以相信公子奭吗?”

七娘子再次沉默。不说其他人,反正她和阿苓一直不相信公子奭那个人,私底下两人不止一次地说过公子奭是个奸诈小人,觉得他在诓骗自家阿姊。

这时已经远离了人群,周边并没有其他的人,郑文才慢慢地开了?口:“七妹,我生?气只是因为田几他们太过信任公子奭,严格说来,我们与公子奭是两路人,现在只不过是暂时住在同一宅院中,难道是我平时与对方走的太近,才让你们产生?了?错觉,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了??”

她今日之所以大发雷霆还是因为田几在听到公子奭那边的传话时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直接听从对方的吩咐就带着?人过来找她了?,甚至都未派人去打探一下,只有霍仲还有点警备心?。

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田几他们最开始对公子奭的警备像被煮熟的青蛙一样被给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且他们还毫无察觉。

郑文觉得,也许这才是公子奭的可怕之处,同时伴随而来地还有一股欣赏。她真心?觉得,如果这位王侯公孙走在正道上的话,一定是一位千古明君,只可惜,自幼先天不足的身体让这位多病的王孙性格变得多疑多思?,且还怕死,一路在邪门歪道心?狠手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郑文有时候想起对方那张好看的脸,都免不了?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60章 相术辨君王

七娘子听见这话后也有?些?着急了,“那三姐,我们现在要马上回城吗?”

郑文失笑:“现在回城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等我们回去城门都已经关了。”再说了,公子奭既然能把霍仲他们打发出来,就不会让她这样轻易地回去,或者说是她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被送来的那十个人肯定已经告诉了负责保护她的什长关于公子奭的命令。

她对看着她的七娘子和阿苓道:“放心吧,目前应该没什么事情。”在郑文看来,只要是秘密,总会有?泄露的一天,当然这个秘密也包括她身上的秘密,所以她会在秘密泄露之前尽可能加大自身的价值。

田几和那些兵士回到院子里交接好后便一起来了地里,三个大男人沉默地跟在郑文身边,周围的少年们都不由侧目,觉得今日女公子身边的氛围格外怪异,平时娇气的七娘子都不说话了,沉默老?实地坐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分装豆种?。

郑文在把手中的最后一把小麦撒进土壤中,轻轻地用碎土掩盖后才直起腰看向身边的三人,“那边还有?一小筐子豆种?,你们三人负责。”

田几三人喏喏,却还是没有?动身,显得有?些?迟疑。

郑文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才说:“你知道你们今天错在何处吗?”

田几几人不应声。他们其实只知道女公子突然生气,可为何而怒几人想了许久也不见有?眉目。

郑文道:“田几,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公子奭后宅中人,之前你教授我和阿苓剑术与骑术,我和阿苓在心底尊你一声先生,可是严格说来,你是我阿翁臣属,现在理应也尊我为主,为何你却听从公子奭言语办事?我吩咐你照看宅院等我回府,你可有遵从?”

田几听到郑文的这些?话后面色一白,讷讷无言,旁边的两个人也跟着垂下了头。

郑文见到他们脸上的羞愧和自责后声音才温和了下来:“我与公子奭是君子之交,可清淡如水,扯不上?其他的情意。现如今我阿翁下落不知,郑家权贵却是跟随着昔日的天子已经没了,有?几只旁支也在边缘小地,我和七娘子不清楚他们居住之地,也去找不得,你们觉得我这样落难的贵女身份现如今可配得上?鲁地世子这个身份?”

毫无疑问,是配不上?的。公子奭将来的正位夫人绝对是一位王姬贵女,比她的身份会高贵的多。

田几几人的头被郑文的反问说的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虽然他们是郑勷的臣属,可郑勷这人惯会做戏,对待自己的仆下也是一派温和姿态,奖罚分明,所以手下才会有?一队只听从他吩咐的奴隶虎贲军,他很?少和他们如此说话,但比起惩罚,郑文的这些?话更让他们难堪。

他们在过去的数天是过于自负了,以为鲁侯世子喜欢自家女公子,便也觉得以女公子现在的窘境嫁入鲁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郑文聪明一点在于她不说是不想嫁而是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后者更让田几他们羞愧,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卖主求荣之意。在有些?时候她需要迎合着这个时代做一个普通人,一些?地方古怪便就罢了,如果事事古怪便是妖邪之辈。

“女公子,是奴错了。”田几他们道。

郑文脸上这才浮现出极淡的笑容:“不过既然都来了,也帮忙做点事情,那一筐子豆种?你们负责。”

“记住,一定要疏密得当,撒在地里后用脚慢慢掩上?。”她不太放心,还是多叮嘱了一句,“府中的事不用太担心,公子奭把你们打发出来,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他既然做的如此光明正大,也说明与我无碍。”至少不是与她性命攸关之事。

田几三人连忙点头,然后就走向了那筺已经被分好的豆种?篓子。

在将近三十多人的帮助下,豆种?和麦种不到半个时辰就全被种?在了地里,黄昏时分,众人一起回了庄院。本来院子就不大,现在多了一些?人越发的拥挤,阿苓还有?几个小娘子干脆挤在郑文内室的侧间,七娘子今晚要和郑文在一张塌上?睡觉。

夜空中繁星很?多,说明明日是个大晴天,郑文从后院手持火烛准备回屋子里,看见了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郑山,隐在黑暗中不说话沉默地抬头看着夜空,像一座假山,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她起先被吓了一跳后才把人给认了出来。

是郑山。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火烛的慌忙把郑山的目光从夜幕中吸引开,他看了过来,见是郑文才站了起来,有?些?慌忙地行了一个礼,“女公子。”

郑文嗯了一声,看见少年在夜幕下被模糊掉越发显得稚嫩和瘦削的脸庞,突然想起了阿苓之前说的话,于是也不准备走了,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示意对方也坐下。

郑山有些?局促地坐在郑文旁边,还好石头够大,要不然这孩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郑文抬头看着夜幕中的星星,这里的夜空很漂亮,清澈透明,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碎钻一样,她看向一旁沉默的少年,“你很?喜欢星占学?”阿苓在白日告诉过她,郑山时常去找小西院中会天文和堪舆的方士。

郑山点了点头。

星占学可不好学,星空浩瀚,你要精通星象学,就必须记住星图上的每一颗星星,它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含义,一颗星星的移动可能就象征着一位星官的陨落,记忆力和观察力是占星术士与生俱来的天赋。

不过现在的星象学正是萌芽阶段,之前郑文就已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她一度怀疑过这个世界鬼神之说是否真有?的存在,或者说是最开始有?一位异人为了保护自己才创造了鬼神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