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上前几?步,质书为两份,用竹简制成,质书上已经把房屋所在和田亩所在写?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田为上等田地也写?的很是详细,在仔细查看一番后,询问身边的公子奭后,得知并无不妥,郑文?才拿出了?她准备好的金银之物外加一块玉佩放在桌面上,请对方端详。

这块玉佩是公子宜究先?前带过来的一车礼物中的一块,品色温润白如奶色,十分好看,她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很是喜欢,光是这一块玉佩就价值不凡。

莒伯拿在手?里看了?几?眼,摸了?摸玉,慢慢走?至窗前迎着天光把玉放在上头看了?看,见?玉色通透实属难得,是块佳品,才笑?着点了?点头。

郑文?这才从袖口中拿出自?己?的印信,走?至案前,莒伯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郑文?,虽好奇为何是女子做主买卖房屋土地,不过随后还是补上了?自?己?的印信后,把质书拿去给几?位三有司的官员看了?一眼后确定无误便又交给内史,让对方记录在册。

记录好后,郑文?把质书收好,公子奭见?事情办好也并不想与人?多聊,特别是那位莒伯,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了?公子奭这身气度,暗地里好几?次出言打听他的身份,不过公子奭都?给挡了?回?去,最后离开时又被问及竟然脸皮十分厚地说自?己?是郑家人?,镐京郑家。

郑文?身边一直沉默的郑玄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公子奭一眼至于郑文?,听见?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心中却猜想公子奭估计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了?身份。

要说他一鲁国嫡长子,肯定是下?任鲁侯,身份比郑文?是贵重许多,如今郑勷下?落不明,相当于郑文?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依靠没了?,严格来说,郑文?现在就是个落难的贵女,可能还不如现在的平民们安全?,如今政势混乱公子奭只?身在外,身份袒露在外并非好事,还是暗地里谨慎行事较好。

一行人?回?到了?客舍上了?楼,阿苓和七娘子在一间屋子,见?到归来的郑文?赶紧站了?起来,其中七娘子脸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泪痕。

她们原本在客舍中的后厨中煎好药喂了?田几?三人?喝后就各自?看守在两间屋子,结果七娘子房中的一人?突然高烧起来,脸也被烧的通红,开始胡言乱语,身上伤口处重新渗出了?血,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阿苓叫了?过去,阿苓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先?前疾医已经说过如果清理伤口后起了?高烧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看这人?能不能熬过去。

阿苓率先?上前,低声禀报:“女公子,霍仲他发烧了?。”

霍仲就是三位伤者中的一位,在入虎贲之前乃是异国奴隶,后来表现出众才被郑勷受至麾下?,十分看中。

郑文?连忙进了?屋子,郑玄也大步上前,公子奭只?慢慢地跟在后面。

她走?至床榻前,看了?眼床上的人?,脸色通红,她正准备上手?去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就被一旁的公子奭止住了?动作。

对上郑文?疑惑的目光,公子奭面色如常地伸出手?在霍仲的额头和颈侧探了?探,才道:“他身上温度有些过高,再这样烧下?去恐怕要变成罢癃不可。”

郑文?看向阿苓:“派人?去找疾医了?吗?”

阿苓点了?点头:“派了?人?,不过那位疾医好像不在医馆,听说是出去就诊了?。”    郑文?看了?看床榻上的人?,觉得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她把郑玄叫过来,让他去楼下?买几?壶酒,越醇越好。

酒很快就被买了?上来,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酒,郑文?打开陶壶嗅了?一下?,酒应该是新酒,年份太少,浓度也不高,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检查一遍后把酒重新交给郑玄,告诉他等下?把霍仲的衣服脱了?,然后把这些酒擦拭在对方的身上,主要是擦拭额头、颈部还有大腿内侧,注意避开心口、肚脐和脚心这些敏感部位,说完之后有些担心对方记不住,她还又重复了?几?遍,其实要不是有其他人?在,郑文?肯定亲自?上手?了?,不过现如今阿苓等人?在这里,她这种惊人?的举动肯定不会被他们准许。

等郑玄完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后,郑文?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人?去了?另一间屋子,却见?田几?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应该是才醒没多久,因为用力?浑身都?有些颤抖,嘴唇微微发白。

听到门口的动静,田几?先?是身体一僵,手?反射性地放在腰侧处,却发现配剑早已不见?,只?能警惕地看着被推开的房门,等看见?进门之人?是郑文?时,忽地就放松下?来,咬牙赶紧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道:“女公子。”

一个硬汉硬是在郑文?面前挤出了?一点泪水,看得出来这一路他们走?的不容易,着实辛苦。

第47章 广屯粮不王

郑玄很快从隔壁回来,告诉她酒已经擦拭好,说完话后又回到了?隔壁去照顾两位伤者?。现在?只?能静静等待着结果,阿苓和七娘子被郑文安排客舍的后厨中?去煎药。

她坐在?床榻边,询问田几一些他们在?逃难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先前虽然已经询问过?阿苓,但她年纪毕竟还小,有些地方有疏漏也?很正?常。

不过?,田几沉思片刻后也?只?是摇了?摇头?,那些天都太混乱了?,大半时间都在?慌忙的逃难中?,他因为身上受伤的关系,大多时间都在?昏睡中?。

不过?有一点,他一直想不明白。

“女公子,主君手下有虎贲五千,都是由精兵组成?,就算犬戎人来了?一万,只?要他们死守骊山依旧有抵挡之力,只?要等到诸侯军士来救援自会安全,主君不会不知道这么一点,可不知为何听那些贵族话中?意思,犬戎人根本没?有费多大力就攻上可骊山,斩杀了?、周王,这不太合理。”

郑文听到此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对此有些疑问,之前还不由在?心中?猜测郑勷是不是暗地里投靠了?前太子伊皁,趁着犬戎兵祸把周王给杀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她觉得以郑勷的性子不太可能,郑家世?代虎臣,虽可能留些后手以防天子猜忌,可不会真的对天子不敬,更别提斩杀天子。

公子奭一直在?旁边听着,一直不发,听到此处手指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袖口?处敲打了?几下,眼神黑沉若有所思。

郑文看?向对方,笑着问了?一句:“公子有何高见?”

公子奭抬起头?,也?笑了?一下:“我一直与郑小娘子同行,并不太清楚如今的局势,而且小娘子的阿翁我也?不太熟悉,可没?有什么高见。”

这纯粹是打发她的话。

郑文未尝听不出来,她轻飘飘地看?了?公子奭一眼,对方对上她的目光面色不改,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眼眸波澜不惊,对上她的视线许久后才装模作样地微微表现出一丝疑问。

她笑了?笑,不再试探对方,转过?头?自动忽略掉这个男人的眼神,对田几道:“这里是虢城,我在?城中?买了?一处宅院,我们准备先在?此处住下,再慢慢打听我阿翁的消息。”

田几点头?:“听候女公子吩咐。”

郑文嗯了?声,对着他温声道:“这段时间你安稳养伤就好。”

田几应声。    这时阿苓和七娘子也?端着熬制好的药汤推门进?来,中?药特有的酸苦味顿时弥漫了?这间房间,阿苓服侍田几喝药,七娘子端着另外两碗汤碗去了?隔壁。

药很苦,田几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这药是那位疾医开的,里面有一些药草会让人喝完之后神智昏沉,昏睡过?去。田几喝完药不久躺在?床榻上就又睡了?过?去,郑文怕打扰对方,就先带着人出了?房间,准备去隔壁看?一眼,不过?郑玄并未让她进?去,七娘子也?只?是站在?门外把汤碗递了?进?去。

里面霍仲现在?依旧衣襟敞开,身上抹了?酒水散热,因为浑身温度太高,郑玄需要不停地擦拭酒在?对方的额头?关键处,还要注意对方身上的温度变化?,只?能站在?门口?和郑文说话。

郑文道:“你等下把他们收拾好,身上的伤口?也?检查一下,我们用完午食后就租一辆马车搬到我买下的宅院里去,这样也?好利于他们几人养伤。”

郑玄点头?说了?声喏。

郑文这才下了?楼,不过?因为怕招惹是非,她这次戴了?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她依旧可以看?见外面的模糊轮廓,毕竟光是这顶帷帽就花费了?她不少钱。现在?差不多要到晌午时间,大堂里的人比往常更多,她看?见不少的陌生面孔。

他们几人一下楼,顿时有不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阿苓反射性地把手放在?了?剑柄上,有些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后,视线落在?阿苓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些惊讶。

这个时代女人学剑的极少,更别提使剑的还是位模样看?起来不大的小丫头?。

郑文抬起手轻轻把阿苓的手按下,拉着她走到了?一处角落坐下,让客舍中?的小厮上了?一些浆饮干果。这位小厮便是那位年少仆从,名叫毛,一眼便认出了?郑文,不住地暼向她,似乎想和她说几句话不过?因为在?场的其他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过?脸色却急得晕出了?些红色。这下就连对面的七娘子都发现了?端倪,更不要说本就心思深沉的公子奭,几乎片刻就察觉到了?仆从毛不同寻常的目光。

他端着一杯浆饮,指腹顺着杯沿摩挲了?好几圈,目光从那位仆从的衣着上不动声色地扫过?,面上是一层朦胧看?不清情绪的笑,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饮了?一口?杯中?之物,不过?很快就皱着眉头?放下,眉头?轻蹙,有些嫌弃。

很快,毛就离去,郑文这才把面上的幕帷掀起一角,抿了?一口?热浆。她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为她斟茶的那位小厮,她的注意力都落在?不远处的几张案桌上,那里坐着一些游侠儿和商人,似乎是一个商队的人,那些游侠儿明显是被雇佣的护卫,而他们最中?间的那位应该是这个商队的商人。

他们正?在?谈论如今各国形势混乱。其中?一人还讲到从宋来这边的路不好走,中?间遇到了?好几次劫匪,都是难民成?了?贼寇,周围的人都在?听着。

那人越讲越起兴,大口?饮了?一碗酒水,举止豪放,嗓门还特别大,似乎十分享受周围人的注目,他接着道:“有一日我们快走出宋地时,我们在?一官道旅舍中?休息,夜里听见了?一阵轰隆声,起先还以为是要打雷下雨呢,起来关窗户才发现是一大队兵马穿行而过?,隔得老远便能看?见一大片火把光,恐是有千军万马之势,吓得整个驿站的人都被惊醒,以为是犬戎人打了?过?来,结果那群人根本没?停下,手持火把一下子就过?去了?,也?没?在?驿站停下,马速很快,似乎在?赶路,也?不知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