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这?地儿因着经常大雪封山,不?知过年那段时间,会不?会下大雪,因此过年送年礼,往往都会提前送。

往年徐家穷,家里也拿不出甚好年礼,都是干兔子,干腊肉之类的物什,算不?得多?稀罕。

今年,家里开了澡堂子,手上有两个余钱,徐鹿鸣又升了火长,从营里挣了那般多物什回来。

杨秀莲就想着,今年怎也得送丰盛点,不?好叫人家说,他家兴盛了,还那般抠搜。

“嗯。”徐老大对送年礼的事儿没有意见?,呼噜着粥说:“今年咱家日子好过了,照去年的年礼再添只鸡、添只鸭就成,也不好送得太过,倒叫人难做。”

这?年礼都是相互间送来送去的,徐家送得太?丰盛,旁人回礼回来的时候,可就不?好回了。

想到徐老二两口子今年受了不?少惊吓,徐老大还道:“那棉花啊,布匹啊,都给弟妹娘家拿些,这?些都是亲近的家人,礼重一些没甚。”

喜得钱惠芳忙放下碗筷,眼睛旁笑出两道褶子来:“欸,欸,那就谢谢大哥、大嫂了。”

只有一点,徐老大不?满意:“小?妹那儿就算了,断亲的话当?初是她自个说出口的,我们这?儿巴巴上去,还不?知她回头又要闹甚幺蛾子呢。”

说着,徐老大对着另外一张炕桌上的徐爷爷徐奶奶道:“爹娘,你们也别怪我心狠,我这?个做大哥的自认没对不?起过小?妹,她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她说那话,是把我伤透了的。”

徐老大和?徐小?姑的恩怨是三年前结下的。那时西北全部划为军屯,家家户户都要出一丁入伍,徐小?姑家夫家人丁不?兴,大家抽签入伍,最后抽到徐小?姑的儿子。

徐小?姑在家闹了一通,没闹成。她便回娘家来闹,盼望两个哥哥这?边能够多?出一人,代替她的儿子去入伍。

徐家总共就三个男孩,徐鹿鸣去了,剩下还舍得出谁?最后徐老大和?徐老二谁也没答应。

徐小?姑便放狠话说:“世人都说哥哥疼妹子,我家的两个哥哥却心狠得很,妹子有难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样的哥哥有还不?如没有。”

她这?话惹怒了徐老大,徐老大当?场就道:“你若看不?上我们这?两个哥哥,就赶紧断亲,从今往后,我就算穷到尿血,讨饭吃都不?经过你家门口!”

徐爷爷徐奶奶最近吃了徐鹿鸣给的药,关节上的疼痛轻便许多?,精神也比以往更好,想起这?桩恩怨来,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不?明白?三个孩子怎就闹成了这?样。

但他们也明白?,这?事儿徐老大没做错,可要他们说女儿坏话也说不?出,只好道:“你管好自个这?家人就成。”

徐鹿鸣一边扒饭,一边听家里的八卦,想到大哥徐善学的婚事,便问:“过年了,咱是不?是得给宝儿姐家送点礼去,来年大哥和?宝儿姐是不?是也该成婚了?”

话音一落,刚还窃窃私语的饭桌,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徐鹿鸣咀嚼腌菜的动作?都轻了,不?解地问:“怎么了?”

大哥和?宝儿姐从小?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三年前,宝儿姐他爹去世,要守孝,三年前他们就该成婚了。

他现在说这?事有什么不?对吗?

家里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钱惠芳给徐鹿鸣布了筷子菜,尴尬地说了一句:“你宝儿姐嫁人了,往后这?话莫要再说了。”

徐鹿鸣顿时一惊,声音嘶哑地向徐善学看过去:“……大哥。”

“吃饭。”徐善学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徐鹿鸣扬了扬下巴,让他好好吃饭。

可徐鹿鸣却看见?他低头扒饭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淌下一滴泪来。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怎会仅仅只是提了一句,就难过成这?般。

他不?明白?,宝儿姐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善学哥哥长,善学哥哥短地喊,到了大一些,更是看见?大哥就脸红到说不?出话来。他娘甚至还隐晦拉着大哥问过,喜不?喜欢宝儿姐之类的话。两家都下了聘,过了礼,就差成亲这?一步了,最后怎就变成这?样呢?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你大哥和?她有缘无分吧。”饭后,杨秀莲在灶房里洗碗时,跟徐鹿鸣解释。

原来徐鹿鸣去西北送嫁时,施宝儿就出了孝期,想着两个孩子年纪都不?轻了,徐家早早提了礼去提成亲之事。谁知施家竟推三阻四?的,正想去打问打问,施家是不?是还有甚难言之隐,这?个时候却传出徐鹿鸣的死讯。

施家那头装都不?愿意装了,直接把聘礼退了回来,说施宝儿跟别人定了亲,不?日就要成婚了。

徐家还能有甚好说的,就算有,也全被徐鹿鸣的死讯给堵得说不?出。

徐鹿鸣不?知道大哥一天内要经历亲弟弟的死讯和?心爱之人上门退亲这?两件事时,心里该有多?难过。

只知晓,他吃完饭后,更急迫地想要升官了。姜辛夷说过,人只有在弱小?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无助,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安慰不?了大哥,他只能尽他最大的能力,尽快升至五品将领,替家人脱了军籍,让大哥能够重新科举。

待有了事业,大哥心里有了期待,自然就从这?段情爱中走?出来了。

于是,吃过饭,他便将张禄拉到房间,将昨晚他精力旺盛时从空间里整理出来的东西交给他:“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西北卖这?些物什,多?建立一些人脉。”

以后他在采买营里做事,少不?得要进?出些货物,有这?些人脉在,终有一天有用得上的时候。

且,张禄也需要在人前混个脸熟,让不?少西北人都知晓,世上有张禄这?号人的存在。

张禄瞧着徐鹿鸣房间里,杀好的鸡鸭鹅,鸽子蛋,鹌鹑蛋,新鲜的橘子,红枣,冻柿子等等之物,脸上震惊道:“这?些都是从军营里弄出来的吗?”

在徐家待了一天,张禄已经打听到,徐鹿鸣在西北军营里做采买官一事,因此对他能拿出一些物什,一点都不?惊讶。在他的认知里,军营里的采买官管着几十万人的吃喝,要是手里头没点东西,岂不?是笑话。

但他没有想到,徐鹿鸣一出手就是如此多?的稀罕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小?小?采买官,倒像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官儿。

徐鹿鸣见?他误会,没有否认地顺着他话道:“这?些东西都是营里的人偷偷弄出来,想换点银子花花的,所?以你贩卖的时候,一定不?能漏了这?些东西的根脚。”

“明白?。”张禄不?愧是当?过混混的人,一点就透,“我就说我从西南运过来的,这?大冬天的,东西都存得住,只要我不?大量在一个地方兜售,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很好。”徐鹿鸣很满意他的聪明,给了他一件他用棉花和?布做的土黄色军大衣,告诉他,“远兴高坡,埠高坝子那边每七日就有一集,集上卖甚的都有,时不?时还有外地商人在那儿贩货,你可以去那儿转转。”

张禄点了点头,在徐鹿鸣房间捡了些东西,拿背篓背着,穿上军大衣,迎着外头的风雪,龇牙咧嘴了会儿,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

另外一边,西南,长丰县城。

县令耿元亮找到正在给人医治的姜辛夷,纳闷地问:“怎么你夫君给的药方和?药引,如何都提炼不?出药片,是不?是药方出了问题?”

“下去吧。”姜辛夷看着因县令突然的出现,而被吓得不?轻的哥儿病人,柔声让他走?了,这?才?冷声对着县令说,“我也不?知,兴许是你的人,哪个步骤没有做对吧。”

“那你夫君何时归啊?”县令已经习惯了姜辛夷的冷脸,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差,还好不?是他夫郎,问起徐鹿鸣来,“可否等他回来了,让他给我的人实际操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