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邓文滨挺直了腰杆,对着丁高骏神清气?爽道:“丁监官,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丁高骏的脸色白又白,他好想把刚才使?唤出?去的手下给叫回来,可惜已经晚了。军资库的营帐离这里?并不远,这会子,他的手下已经将消息通告上去。

军资库五个营,十个指挥使?,指挥使?上头,三个将官,三个统治官。这会儿?,十六个人?得到丁高骏的消息都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徐鹿鸣的答话。

“好好好,早听闻徐队官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一四十岁上下,龙行虎步的统制官笑着走了进来,夸赞道,“先忧而?忧,先虑而?虑地巧用酒坊收益,解了将士们吵着要军服这一燃眉之急,当真大功一件。”

这位统制官就是军资库里?新来的官员,属于立挺邓文滨、徐鹿鸣这一队的。

他这么一说,站丁高骏一派的人?,脸色都不好看。纷纷瞪了瞪丁高骏,没事传什么消息,这下又让新队得了脸。

有位蓄着胡须的统制官走出?来,强行挽尊道:“虽说徐队官很有远见地采购了军服,但欠下三四万两银子,这个欠额未免也太大了些。”

徐鹿鸣队上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依旧不慌:“那是因为剩下的银两我托相?熟的商人?替咱们军营采买了接下来一年,马匹所要用到的草料,还有将士所需的青菜、肉类。”

“此刻这些物什应该就在军营外了。”

“什么?!”徐鹿鸣的话犹如投入碧湖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潮,军资库的每个人?犹如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这位捻着胡子的统制官更?是把胡子都捻断了,一脸吃痛地望着徐鹿鸣,目光复杂。

“……”

西南,自接到徐鹿鸣差遣,这两个月张禄就一直在忙碌。西南不下雪,冬日里?也草木常青。在西北十二文一束的青草,在西南两文钱就能买到,还没有什么人?买。

张禄以两文钱大肆在长?丰县收草,每天割了草来买的人?络绎不绝。一些家里?穷的人?,更?是靠着这项生计,硬生生地将日子过了起?来。

除了青草以外,张禄还收青菜、活猪。

虽然带叶子的青菜不好送到西北,可萝卜、菘菜、葵菜、蔓菁等等还是可以运送的。

为了照顾帮助过自己的绥鱼村,徐鹿鸣特?意嘱咐张禄在绥鱼村一代收。

此刻姜大发、金娘子、崔石榴、刘五等绥鱼村人?,全都没有一个闲的,不是在荒地里?割草,就是在地里?耕地种?青菜。

“张大善人?还真是心善,连他要收什么菜都提前给我们打?招呼,先前我家卖青草,有一束不是很新鲜,他都收了。”

“多?亏了小?徐,张大善人?不是说了吗,他是认识小?徐才特?意照顾我们村的。”

“哎哟,我们村这是走什么运,碰到个这么好的哥婿!大年他们搬去县城,我们还没去走动走动,改明儿?空闲了,我们也去看看他们。”

“是得去看看,去年小?徐带我们捉蛇,入秋的收成?又好,今年又靠卖草、卖青菜赚了些,家里?能起?房子嘞,我得请他们回来喝上梁酒!”

“还有我家,我家大牛也要说媳妇了,人?家说我们绥鱼村风水好,愿意往我们村嫁!”

“可不风水好,张大善人?说了,等我们村的猪出?栏了,立马就来我们村收猪,我打?算再去抱两头猪崽回来养着,这能卖出?去,多?喂一头都是赚的。”

除了绥鱼村人?,还有一些原本在大街上乞讨的孩子,此刻也偷偷躲在某处数筒板。

“一百……一百……一百……”

“多?少个一百了?”

“好像有十个一百了。”

“有一两银子了,我们去买地吧,买地种?菜,等到夏日菜都长?起?来,还能赚哩,到时候我们就再买一亩地盖房子,慢慢地我们就有家了!有了家就能养猪了,养了猪能卖大钱,卖了大钱就不会受寒饿肚子了。”

有死?了男人?,独自带着孩子活过的寡夫,一直省吃俭用,不敢给家里?孩子买颗糖的他,今儿?总算是买了半斤糖。

“阿爹,糖真甜,我还要割草,浇粪,喂猪,以后天天都吃糖,给阿爹也吃!”

有急需银子给家里?父亲买药的汉子,买了药回去,一口?一口?喂给病床上的父亲:“爹,有药了,咱有银子买药了,你再挺挺,你还没见到我成?家立业,你可不能丢下我。”

“……”

西北,八十万件军服和蔬菜、肉类陆续抵达西北的消息如风一般传到军营里?。

一开始还有人?不相?信来着:“假的吧,我们这才将将开始闹,军资库那边就把事给办好了?能承诺明年给我们都算他们迅速的。”

可随着前军的一万套军服发下去。

军营里?沸腾起?来:“真的,真的,真的发军服了,听说第二批在三天后,岭南那边是做一万件发一万件,很快就能到我们了!”

张大壮一个前军汉子,拿到军服的第一时间,眼泪哗哗地流。身为前军军卒,他每日都要接受操练,衣服的磨损度比其他军卒的磨损度高很多?。可他家穷啊,家里?就一个瘸腿的爹和瞎眼的娘,平时地里?的收益都给他们治病了,哪有钱给他做衣裳。

他说衣服遮不住屁股是真的,就在前天,他唯一一条裤子也开了档,那布碎得压根就没法再缝了,这些天他都是借别人?的裤子穿的。

军营里?像张大壮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这第一批军服首先发的就是这群人?,每个人?拿到军服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们总算是有自己的衣裳,不用借别人?的衣裳穿了。

没拿到衣裳的军卒也不气?馁,因为八百年没做过肉吃的军营,这两天的饭菜里?总算是能见到一点荤腥,每个将士吃得热泪盈眶。总算是有军需官懂他们将士不吃肉,是真的没有力气?操练。

这些拿到衣裳和吃到肉的将士们,都记住徐鹿鸣的名字。并且很死?心眼地认为,只有这个军需官是真的在为他们底层军卒考虑,其他的军需官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不然人?家才进军营大半年,就能办出?这么漂亮的事,其他的军需官却三年都办不出?来。

“升指挥使?!必须升指挥使?!我认为他的能力,有当指挥使?的资格。”

“不行,撑死?了一个监官,他才进军资库多?久?身上又没有军功,只是办事漂亮点,连升三级,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不像话,你们倒是把他能干的事干出?来啊,人?家一个队官干了全营一年的事,若不给个大点的官儿?,你们自己的脸面?挂得住吗!”

军资库里?为着徐鹿鸣升职的事吵翻了天,最后,大家各退了一步,由邓文滨任新任指挥使?,徐鹿鸣为副指挥使?。

虽然没有连升三级,但连升两级的徐鹿鸣也很开心了。但他还没有开心多?久,曾桐就拉着个大他十多?岁的女人?到他跟前,讨好道。

“祝贺老大升职,我这儿?也有个喜事要跟你汇报,我和黄领队也想喜结连理,麻烦老大跟岭南黄家那边说说好话?”

徐鹿鸣脑袋被炸得一愣一愣的时候,晚上跟姜辛夷报喜,姜辛夷更?是给他扔了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