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心里腹诽着,一溜烟的出了酒楼,选了个和蒹葭相反的方向走了。

……

蒹葭倒是对看到宋岩没什么意外。

她都让胡大提醒的那么明显了,昌平侯府的人如果还反应不过来,也不可能在每次夺嫡之争中都能独善其身,传承这么多年了。

她从来不小瞧这些传承了数代的世家。

像昌平侯府这样的,看似平庸,实则底蕴深厚,陈王算计到昌平侯府头上,算是打错了算盘。

……

蒹葭和宋岩都以为是昌平侯出的手,压根没想过此事是太子所为。

直到蒹葭在东宫听到王成提起,这才知道,忍不住皱眉:“舅舅此时应该低调行事,这样大张旗鼓的,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王成道:“奴才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殿下不忍看着公主受委屈,这才……殿下的意思,只要他出现在人前,旁人再想针对公主时,总要忌惮几分。”

王成对太子无疑是忠心的,这番话几乎明摆着告诉蒹葭,太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要记得太子的好。

蒹葭并不讨厌这样的小心机,要是王成对太子不忠,那她才要担心了呢。

低着头思索一下:“既然太子舅舅做了决定,那我就要换个方式给他治疗了。”

她原先的计划是,暗中偷偷的把太子治疗好,然后让惠帝驾崩在琼华殿,除掉燕王这个最大的对手。

太子有储君的身份,再有她父亲和朝中一些老臣的支持,惠帝一死,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

到那时,即便人们看到太子健康的出现在人前,心里有疑惑,也不敢质疑了。

这些都是她私心里想的,并没有和太子提前商议。

弑君的事,自己知道就好。

让下一任帝王知道,纯粹是给自己埋祸。

可现在太子舅舅的擅自行动打乱了她的计划,这样一来,太子舅舅的身体就不能彻底好了。

太子舅舅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全因他身体足够差。

要是让皇上知道他身体好了,谁知道会不会起心思针对他?

毕竟十年前,皇上就起了废掉太子的心思,到现在,皇后还在凤翔宫关着呢。

心里有了想法,蒹葭立刻把自己的计划跟太子说了一遍:“……舅舅你放心,你的身体只是看起来虚弱,实际上不会有大碍。太医给你把脉的时候,你按着我教给你的法子,就能糊弄过去,保证太医查不出来。”

太子点头:“舅舅都听你的。”

看着太子舅舅全然信任的眼神,想起自己对太子舅舅的隐瞒,蒹葭心里微微羞愧……念头刚起,想起师父的教导,急忙打住。

人心易变,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

现在舅舅全然信任她,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如此?

以后太子舅舅是注定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一个念头的转变,就能掌控她和父亲的生死。

不要去赌人性。

心里默念几句师父的至理名言,蒹葭排空杂念,从容道:“舅舅信任我,蒹葭必不会辜负舅舅的信任。”

这是她对太子舅舅的承诺。

顿了一下,又主动提起成国公邀请她的事,“……先前我怕舅舅操心,没敢告诉舅舅。现在舅舅既然决定出现在人前,我想着,这件事还是和舅舅说一声为好。”

太子摇头,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不必顾忌我,凡事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舅舅只想让你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希望你卷入大人之间的纷争中。”

蒹葭抿一下唇,不高兴道:“舅舅,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你要相信我,很多事我都能去做!”

看着蒹葭气鼓鼓的样子,太子心里反而高兴。

他早就发现了,小蒹葭这次回来,多了许多心事,就算面对他,也没能完全放开,现在孩子气的模样,总算有点小时候的样子了。

也说明小蒹葭逐渐开始信任他。

这比得了皇上的认可还让他开心。

忍不住笑道:“好,我们蒹葭已经是大人了,都能帮舅舅治疗身体了,怎么就不是大人呢?舅舅只是不想让你陷入险境而已。”

蒹葭正色道:“舅舅你要清楚,你、外祖母、我,和我父亲,咱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忘了我小时候遇险的事了?”

“只要我父亲还活着,只要你和外祖母还在,我就是那些人针对你们的软肋,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危险不会因为你不让我知道,就不存在。相反,因为我不知道潜在的危险,反而更容易中了别人的算计。”

“我师父常说的一句话‘自以为是的对别人的好,往往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舅舅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太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忍不住听住了,细细思索一番,莫名觉得非常有道理,忍不住感慨道:“那位逍遥子真的是世外高人啊!等以后孤继承大统,必要邀请他入朝为官。”

“可别。”蒹葭学着逍遥子的样子,一脸的嫌弃,“当官无非两种,清官和贪官。”

“当清官就要夙兴夜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视百姓为子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要防着贪官的拉拢,和拉拢不成的构陷,一辈子别想得清闲。”

“当贪官看似爽了,美人银子应有尽有,实则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哪日被清算,死后还要留个骂名,生前死后都不痛快。”

“如此,哪有自由自在的逍遥于山水之间痛快?”

“所以,舅舅你就不要想着让我师父当官了,他是必然不会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