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盯上了谢澜。

谢澜虽然不受侯府器重,但他的吃穿用度看上去很上档次。

衣料价格不菲,裁剪妥当,应当是从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子买的。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模样极其出挑,唇红齿白,说话不卑不亢,若不是身上的粗布麻衣,张霖差点以为他是谢澜。

这书童,必然是侯府精心挑选过的。

所以,张霖认定了谢澜身上有银子。

今日用过午膳,沈先生家中突发急事,匆匆离开前吩咐他们背诗书,习字,注解。

谢澜坐在位子上,拾一给他研墨,他低着头专心习字。

谢澜进私塾晚,基础薄弱,秉着笨鸟先飞的初衷,谢澜绝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回到侯府后,他跟拾一两个人常常挑灯夜读,直到上下眼皮打架才依依不舍睡去。

自从住进兰院后,谢澜的吃穿用度与其他两房没有区别,因此晚上无论燃灯到什么时辰,都不用担心灯油不够。

谢澜和拾一两人,如同一无所有的乞丐,突然掉进了金屋银屋,富裕得让他们手足无措。

连续做了几天担惊受怕的噩梦,谢澜才慢慢接受现实。

老夫人真的变了,对他不再苛刻,视若己出。

他可以一直读书,不用担心上不起私塾,也不用担心买不起纸墨笔砚。

张霖的挑衅在谢澜眼里,无足轻重。

不与张霖计较,是不想起冲突。

冲突过了,闹到老夫人那里,谢澜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读书机会被剥夺。

因此,他的忍耐力极强。

每日从侯府出门,他都高高兴兴。晚上从私塾回去,接受卫昭容考功课,也从不会提起私塾半点不好。

在外受再多的委屈,全都自己消化。

只是今日,张霖的要求太过分,谢澜第一次跟他起了冲突。

谢澜身上是有银子,但银子是留给拾一的。

卫昭容虽说以后兰院的份例与其他两房一样,但没到发份例的时候,谢澜还未领到银子。

他身上的银子,是很久以前攒的。

拾一的生辰快到了,谢澜想给他买一份礼物。

因此,张霖提出让谢澜交出身上的银子时,谢澜第一时间拒绝。

“好你个谢澜,敬酒不吃吃罚酒。”课堂里人多,张霖不是傻子,当面动手容易落人口舌。

“谢澜,你给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明知道张霖欲行欺压,可谢澜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他来到假山后。

结果一进假山,张霖直接掐住谢澜的脖子,把人压在了石头上。

石头湿冷僵硬,磕得谢澜一口血涌上喉头。

张霖的手伸进谢澜随身携带的钱袋,厉声喝道:“谢澜,你乖乖听话不就好了,非得逼我使手段。你也不掂量掂量,是小爷的对手么。本想心平气和完事,结果你非得让我动粗。”

张霖手上用力想扯下钱袋,被谢澜死死捂住。

“张霖,你动我的功课,动我的纸笔,我都不会反抗,但是你不能动我的银子。”

谢澜眼尾发红,颈侧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几乎要爆开。

这时,拾一扑上来,“不要动我家三爷,快放手。”

“滚犊子。”张霖一脚踹到拾一肚子上,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拾一!”

“狗东西,还敢跟我叫嚣,把他拖出去,溺进池塘。”

张霖带了两三个下人,个个身高体壮,谢澜和拾一两人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身形比同龄人小了一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拾一被两个人拖出假山,来到池塘边强迫他跪下,摁着他的脑袋就往水里送去。

就在拾一的脸即将进入水面时,一声威吓:“放肆!!!”

两个下人抬头一看,满脸怒容的卫昭容站在不远处。

他们手下一松,急忙跪了下去:“见过谢……谢老夫人。”

拾一整个人瘫软无力,趴在地上艰难的抬头。

只见自家老夫人如天神降临,光是往那儿一站,拾一便知,三爷和自己得救了。

“你们在干什么!老实交代,为何我家澜儿的书童,被你们压在身后,你们是准备趁人不备溺死他吗?”

“没有,不是,老夫人……我们在……闹着玩。”

两个下人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承认自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