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胃部突然抽痛，她咬住下唇才将闷哼咽回去。

"还嘴硬！"

程清瑶转身拧开保温桶，浓稠的小米粥香气漫开，

"沈京墨让人送的，"瓷勺碰撞的脆响中，她瞥见宋岑汐的手指猛地攥紧被角。

记忆突然翻涌急诊室惨白的顶灯，男人掌心沁出的汗，还有颤抖的手臂。

宋岑汐盯着碗中的小米粥，声音轻得像在喃喃自语："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她记得路上他不断确认自己状况的沙哑嗓音，可这份在乎越是滚烫，她越觉得灼烧，让她想逃离。

"张嘴"程清瑶舀起一勺粥，却见宋岑汐摇了摇头。

输液管随着动作轻晃，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阴影。

"我自己来，帮我把餐桌板拉过来，"

程清瑶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忽然想起她们大学时窝在宿舍看《蓝色大门》的夜晚。

此刻病房消毒水的气味里，宋岑汐低头喝粥的模样，竟与电影里林月珍低头藏住眼泪的画面重叠。

两情相悦却要亲手推开，大概是比病痛更蚀骨的伤。

"真不用我帮忙？"她第三次开口，换来的是宋岑汐摇头时发梢扫过枕巾的轻响。

“我右手足够了。”

京城顶级私房菜馆的包厢里，水晶吊灯将沈、傅两家的杯盏映得流光溢彩。

三岁多的软软穿着缀满珍珠的蓬蓬裙，坐在儿童餐椅上，正煞有介事地捧着骨瓷杯杯中盛满温热的牛奶，被她抿出一圈可爱的白胡子。

"舅舅！"软软忽然仰起红扑扑的小脸，额间的碎发随着动作轻颤，"演出结束，我在后台都没找到宋老师。"

斜倚着雕花座椅的沈京墨指尖猛地收紧，摩挲手机的动作戛然而止。

墨色衬衫衬得他眉眼愈发冷硬，喉结滚动着吐出谎言，

"大概有急事。"

旁边沈京琛刚抿了口普洱，闻言差点呛出声。

他瞥向沈京墨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两小时前急救室走廊里那个抱着人狂奔的身影，嘴巴抽了一下。

软软却没察觉暗流，晃着小短腿又喝了口牛奶，睫毛忽闪："那我要给宋老师发消息！"

"手机没电了。"沈京墨将黑屏的手机倒扣在檀木桌面。

可软软转眼又扑向陆瑾一，肉乎乎的小手扯着陆瑾一："妈妈，用你手机给宋老师发信息。"

沈京墨喉间刚滚到舌尖的劝阻，被软软亮晶晶的期待目光灼得生生咽了回去。

她握着陆瑾一的手机，胖乎乎的手指点着语音：【宋老师，我跳的是不是很棒？】

包厢里顿时漾起轻笑。

沈京琛屈指弹了弹茶杯，翠绿的茶汤泛起涟漪：“咱们软软这股求表扬的劲儿，我都甘拜下风。”

沈京墨转动茶杯，冷冽目光扫过傅霆旭熨帖的西装领口，吐出两个字：“遗传。”

话落时杯沿抵住薄唇，将未尽的情绪隐入氤氲茶水里。

傅霆旭无所谓地笑了，“我女儿肯定像我啊。”

欢笑声如同香槟气泡般升腾，长辈们碰杯声叮当作响。

水晶吊灯在沈京墨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端着酒杯的姿态矜贵如昔，只是指节在杯壁压出青白，倒映在翠绿色茶水里的眼底，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暗潮。

众人早已习惯他终年覆雪般的淡漠，却无人注意。

午餐结束后，沈京墨弯腰坐进了后座，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车载香氛散着檀木气息，却压不住他周身翻涌的沉郁。

手机屏幕亮起时，方怀的消息像根细针刺破寂静【宋小姐醒来，并且喝了粥。】

他盯着这行字良久，指腹在真皮座椅上摩挲出浅浅褶皱，才缓缓敲下回复：【嗯，她的饮食清淡，每餐要营养搭配。】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掠过的树影在他侧脸投下细碎阴影。

很快，方怀的新消息跳出来：【需要买束鲜花吗？】

沈京墨望着窗外，喉头滑动了一下。

记忆突然闪回那年夏天，宋岑汐笑着说铃兰花。

"买一束铃兰花。"他盯着对话框，字字斟酌。

方怀秒回的追问带着小心翼翼：【卡片附言如何撰写？】

车载电台突然切到一首老歌，沈京墨回了两个字，【不用。】

收起手机时，指腹无意识蹭过冰凉的屏幕。

后视镜里，他的瞳孔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对着司机吩咐去市委，引擎轰鸣声中，那束将送往病房的铃兰花，终究不会有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