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想。”她声音微微颤抖,已然红了眼眶。

离开姜国已然两月有余,乳娘近年来身子不好,临近冬天便有隐疾发作,这天马上转凉了,只怕那双腿又要疼了。半月前景秋离开京都,如今也不知她是否安全回去,父皇又会不会责怪于她?还有小八他们,总说要考取功名为国献力,她不在,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学习……

所有人都说,她是公主,和亲是她应尽的义务。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是否愿意背井离乡,去嫁给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甚至是一个残暴不仁的老头……

“好了,不哭了。”封易初微微垂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送你出城。”

“出城?”千提错愕抬眸,声音哽咽:“可若两国交战……”

“陛下年事已高,西北外军频频进犯,我国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主动挑起战事?”他苦涩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公主,这些事情,从来不该落在你一人身上。”

“此话当真?”

“当真。”封易初朝她伸出一只手,“我不能帮你除掉国师,但我可以送你回姜国。”

千提破泣为笑,轻轻将手搭在他手心。

他用力回握。

京都街头,人来人往,繁华似锦,好不热闹。正值秋天,粮果盈丰,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瓜果的香甜。青石板路于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还是三年前那般,一切为改。

封易初停下脚步,手心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不想松手。

可他到底还是松开了。

“公主,前面便是城门了。”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指上还带着少女的体香。他摸出一块令牌,缓缓放在千提手心:“你拿着这令牌出城,他们不会拦你。待出城后,自会有人接应你。”

玉石雕刻而成的令牌通体细腻,边缘圆润,一端刻着丞相府三个字,另一端刻着个“黎”字,并不是老丞相的,反而是那位新上任的女相的姓。

可他又怎么会有当今丞相府的令牌?他和那位女相,又是什么关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喜欢她吗?

千提手指紧紧攥着那枚令牌,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堵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你呢?你……不与我一起走吗?”她抿了抿唇,将这般情绪藏于心底:“你若与我回姜国,就算不愿做我面首,以你的本事,谋个一官半职……”

“公主,”封易初打断她的话:“我出不了这城。”

第19章又不是夫人跑了,至于吗?

早在三年前,他上任之时,陛下便已下旨,若无皇令,国师,不可擅自离京。否则,就地射杀。

有些东西,就算毁掉,陛下也不会让它落在别国手里。

“可是丞相府没落,你受你父亲牵连?”他以为他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可千提还是傻乎乎的猜不出他的身份:

“你等着,待我回姜国,请父皇出面,让你们的皇帝免了你的罪便是,届时你想去哪便去,才不用被这般牵制。”

封易初嘴角含笑,没有作答。

素色长袍被微风吹拂着轻轻舞动,宛若流云缠绕身侧。他微微敛神,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容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有淡淡的愁绪在眼底氤氲。

“公主,该启程了。”一枚玉佩落在她手心,是那日在国师府婚房中,她作为逃婚报酬抵给他的那枚:“这玉佩用途特殊,以防有心之人利用,公主还是不要随意向外人展示为好。”

“好……”千提攥着玉佩小跑几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回眸朝他挥手:“阿初!等我!”

封易初浅笑回应。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于胸前,脊背缓缓下沉,他朝她郑重行礼,一字一句,仿若诀别:

“殿下,保重。”

长睫微颤,犹如受惊的蝶翼,泄漏了他内心深处的不舍。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面前,拥挤的人群将往昔吞没,他站在往来人潮中,连呼吸都隐隐泛着痛意。

“公主,你又将我抛下了。”

他艰难转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拖着这幅身躯离开的。

祭坛之上,鲜果、牛羊、美酒,各色极品摆满祭台,于暖阳下闪烁着点点诱人光泽。祭坛之下,彩旗猎猎,乐师手持乐器侯在一旁,百官着朝服分列两侧,已然等候多时。

眼见吉时将至,国师却迟迟未至,一种大臣皆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若过了吉时,祭祀失了灵验,陛下定要怪罪下来!”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不大,却如钟声回响在人群中,激起阵阵窃窃私语声。

“我看他是压根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脾气不好的老臣两袖一甩,眼中透出一丝愠怒:

“平日里不来上朝,皇上偏袒他也就罢了!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他竟然还如此不知轻重,当真是要反了天了!”

“张大人对我意见好像很大啊”

冷若寒冰的声音自长阶下响起,封易初着一袭红黑色国师袍拾级而上,领口由金线绣制而成的祥云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仿若谪仙临世。

冷眸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名大臣身上。他冷笑一声,话语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清冷气息:

“正巧我嫌这差事麻烦,不如我这国师之位让给你,你那位子,也给我坐坐?”

“封珩!”林大人被他一番话气得胡须都在颤抖:“狂妄小儿!狂妄小儿!封庭渊怎会生出你这般不知礼数的儿子!也难怪他宁愿偏袒一个庶子都不……”

“够了!”画扇瞥见封易初微微上扬的唇角,赶忙出言打断:

“张大人,国师虽是前丞相所生,却是陛下一手带大的,你这般,莫不是对陛下有所不满?”

她眉峰微挑,一语中止了二人的争论,又道:

“既然国师已及时赶到,此事便莫要再争论。陛下如今龙体欠安,你我更该将此事办好,莫辜负圣上心意张大人也不想因逞这口舌之快而误了吉时吧?”

“丞相所言甚是。”张大人住了嘴,尽管心中仍有不满,但画扇说的没错,国师已到,吉时未过,他实在揪不出什么别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