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有刺客”,又是几箭射入屋内。风声呼啸耳畔,封易初疾步上前,揽住她的腰肢往旁边躲闪,将暗箭尽数躲开。
府中侍卫脚步声自屋外传来,却难掩耳畔他因牵动了伤口而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国师大人”一人叩响房门,声音急切:“属下听闻此处有响动,特来查看,发现有刺客,现已派人搜捕,不知国师大人情况如何?”
“刺客”二字在千提听来格外刺耳,她心跳加快了几分,攥着封易初手臂的手指因害怕而收紧。
清冷而稳重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每一个字都印在她心底,清晰可见:
“无事,退下罢。”
“是。”脚步声逐渐远去。
封易初的手自千提腰际撤离。他轻轻将她放开,后退一步,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的疏离与淡漠化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屏障,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入他的眼。
“孟千提,你好大的胆子”微微上扬的眉峰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薄唇微张,声音仿若被霜雪沾染,带着丝丝冷意。
千提呆呆地后退两步,身子撞到床边矮几。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循声望去,一枚玉佩躺在月光中,正是三年前初见之时,他身上戴的那枚。
他是国师?
千提指尖微微颤抖。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拿不准。
如若他是国师,那昨天闯入新房的那人又是谁?初见之时,他为何穿得如此破旧,又不告诉她真实身份?方才他一直在房中,她要杀他,他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会怎么想?又会如何动作?
可如果他不是国师,今夜又为何会在国师房里?他与国师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敌是友?他……可信吗?
所有的猜忌与怀疑在心中汇成一句话:先下手为强。
千提顿住脚步,暗中在大腿上捏了一把。泪水在顷刻间涌出眼眶,凝在眼角,宛若秋日清晨草木上最晶莹的露珠。
“阿初!”她扑在他怀中,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你去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我好担心你……”
封易初脊背一僵,所有翻涌的情绪因这句“担心”而放逐。
“担心……我……”他张了张嘴,低哑的声音中暗含着些许委屈:“当真?”
“怎会有假?”千提泪眼婆娑地抚上他的脸颊,含情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在月光影映中泛出晶莹的光泽,比漫天星辰还要亮烁几分:
“你就这么不见了,我担心你出了事,念挂你念挂得紧,一整日连饭都吃不下……”
封易初眼眸微动,心终是在她一句句低声的哭诉中软了下来。
虽然她要杀他,可是她担心他……
要杀的是国师封珩,与他封易初有什么关系?
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轻轻搭在她的背上,他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好了……我没事……”
抚上他脸颊的那只手依旧不曾挪开,她哽咽着,指腹在他肌肤上细细摩挲,细腻的触感让他迷醉……意识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恍惚。
不对……
封易初后退一步,目光下移,借着月色,隐约可见千提手指上沾着的白色粉末。
哪个杀千刀的把真迷药给她了?!
双腿已有些发软,浑身上下半点气力都使不出。封易初艰难地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覆上额头。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眼前的画面还是一点点变得模糊了。
“千……提……”
封易初膝盖一曲,无力倒地。背上的伤口被这一动作牵扯得离开,丝丝血迹自背后渗出,却终究被隐藏在黑夜中,无人察觉。连身上的痛楚也随着意识的涣散而一点点消失。
意识彻底消失前,着翠色罗裙的少女款款朝他走来,恰似三年前她挤过人山人海向他奔赴而来,只一笑,便黯淡了满园秋色。
骗子……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封易初苦涩地笑了笑,手指抵着地面,微微动弹。
满口情话,没一句是真的。
再信她一次,他是狗。
第15章阿初,还是该叫你,国师?
“阿初,封易初”
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晰,封易初缓缓睁开眼睛。
他不知昏迷了多久,如今月已西沉,银辉逐渐淡去。如墨的夜色被初绽的天光缓缓撕开一道缝隙。
一缕光芒将墨色晕染为浅淡的青灰,剩下的几缕传过薄薄的窗纸照入屋内,勾勒出书案前少女绰约的轮廓。
封易初手指微微动弹,眼中带着些许刚睡醒的迷茫,恰似寒夜中被薄雾笼罩的晨星,氤氲着朦胧的水雾。
须臾间,他微微皱了皱眉,迷茫彻底消散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清明。
“千提。”封易初张了张嘴,迷药的劲头尚未完全消散,身上恢复了些许气力,奈何身子被粗粝的绳索牢牢束缚在太师椅上,半点动弹不得。
身后的伤口隔着衣服被椅背上的花纹摩得发疼,他微微皱眉,明知故问:“你这是作甚?”
几缕晨光透过窗纸落在桌案前,少女款款而坐,白皙如玉的手指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玉佩。
“阿初。”千提轻唤他的名字。指腹细细摩挲着玉身,其上那道浅浅的裂纹在她看来分外扎手。那是她在三年前不小心留下的。可如今,这枚玉佩与他一起,出现在了国师的房里。
她起身离案,一步步朝封易初走近,直到近得能感受到他略显虚弱的呼吸。她俯身而下,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这动作是她从话本子里学来的。奸佞抓住住正主,用食指勾起其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而后恶狠狠地说出威胁的话语,以从心理上打压对方,使其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