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观察的结果自然是似是而非,她心里更着急了。
两人鸡同鸭讲地说着话,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在两人的对面坐下来:“老夫做评审哪里不好?区区一个林主簿能比老夫公正?”
安琳琅瞥了老爷子一眼,十分无语。但也知道这老头儿就是个小孩儿脾气:“平常吃我做的菜还不够?非得尝尝孙师傅的手艺?也不是不行,老爷子你砸点银子给我买些香料,我把他一帮人都赢过来不就得了……”
“哎?这银子还得老夫出?”这穷哭的,跟香料都买不起似的。
“当然,若是您当真能那般的慷慨,我自然会万分感谢。”确实有可能买不起啊。安琳琅心心念念的辣椒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碰上。若是碰上,估计是个稀罕东西,用得话得烧钱。这般一想,她忽然想起曾经在县城的后厨那个花花绿绿的公子大半夜烧呛人的菜,那味道绝对是辣椒!
这一问老爷子,老爷子哪里知道?
不过安琳琅说的辣的呛人的菜他吃一口就吞不下去了:“怎么?那是好东西?”
“自然是!”安琳琅一看有门,眼睛都亮了,“若是有了那东西,我能做不少新奇的好吃食!”
这话老爷子就感兴趣了。他住在这不乐意走,可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于是顿时就来劲了,扭头指了一个小仆从让他去将欧阳正清找来。
有时候运道这个事儿是真说不准,否极泰来这话一点不掺假。才因为一场官司惹上麻烦,后头就立即心想事成。欧阳正清站到安琳琅跟前挠了几下脖子,还真知道这个:“有是有。这东西似乎是那张玉芝从一个西域的嫖客那儿顺的,还有没有就说不准了。”
没有现货不要紧,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到辣椒了!
安琳琅激动得差点伸手去拽欧阳正清的袖子,不过半途被周攻玉眼疾手快地给握住手腕,扯回来:“无事,张玉芝若是能联系到那个西域的嫖客,东西还是能找着。”
“安掌柜想要这个东西?”欧阳正清这段时日在这赔老爷子养病,吃了睡,睡了吃,人眼看着都肿了一圈。日子舒坦了他自然对安琳琅笑咪咪的。
当下就主动请缨道,“我正好闲着,帮你打听打听。”
“那感情好!”安琳琅正愁没人打听,“若是欧阳公子能找着,往后你在西风食肆用饭,都给你免单。”
“哟!”欧阳正清笑了一声,当下就答应下来。
确认了辣椒的存在,也找到路子。安琳琅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灿烂起来。连后院还关着的企图将她卖去窑子里的歹徒都不能让她难受了。哼着小调,她乐颠颠地回到后厨。老爷子就喜欢看安琳琅忙活,明明安琳琅干活的时候也不说话,但他就觉得心神宁和。
这般一甩袖子,大摇大摆地就跟上去。这丫头还说要做什么虾酱,他可得跟着瞧瞧。
崔世礼虽然才来半日,但好似有点明白这家食肆的行事方式。虽然有点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但不得不说,确实和睦融洽:“老师,您出来也有半年了,不知何时回去?”
回去?他回去个屁!
老爷子只拿崔世礼的话当耳旁风,屁颠屁颠地跟着安琳琅。
人都走远,大堂立即就静下来。周攻玉目送两人的背影,忽然扭头问了还没走开的欧阳正清一句:“不知欧阳公子今年贵庚?”
他问得突然,欧阳正清猝不及防地一愣,道:“二十有五。”
“二十有五?竟比我还大两三岁。”周攻玉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意味,“那也应当成家立业了。”
“尚未,”说到这个,欧阳正清惭愧,“年轻时候不知事儿,沉溺酒色。倒是连累的发妻早逝,家中如今只有一子,无人照看,闹腾的狠。”
“哦,”周攻玉淡淡应了一声:“该早些做定夺,再配一房贤妻才是。”
“是啊……”
……
平日里没说过话的两人,莫名其妙地进行了一次关于家世子嗣责任的对话。欧阳正清没想到这冷脸的东家还有如此和善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的有点多。不过好在说出来的东西也不是秘密,他捂了捂嘴,笑着将脱口而出的话一笔带过。
周攻玉笑笑,道了一句‘后厨怕是还有事要忙,’,歉意地朝欧阳正清点点头。
欧阳正清盯着他背影半天,古怪地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冷冷淡淡的西风食肆东家还挺热心肠。
比试定在三日后,场地虽然定在西风食肆,第一场第二场厨具食材自己备用。不过在比试之前,安琳琅和周攻玉还得先回村里一趟。为了桂花婶子的事儿。她半个月前回了乡下就一直在方木匠家里住着。虽然老两口如今变成亲姐姐亲姐夫,但毕竟还是别人家。
姐姐姐夫不说,她自己的脸皮过不去,还是想回自己的小屋住。只是柔弱的人柔弱一辈子,死到临头爆发一回,等情绪冷静下来还是会下意识懦弱。
桂花婶子去跟妯娌利落,想要回自己的屋子,反而被两个妯娌给打了。要不是余才大叔放羊经过,她这又是一次悲剧上演。
余才觉得自己经过几次,几次这人都在被人欺辱,无奈之下也有点可怜她。
“实在不行,你搬来跟我过吧。”
一句话,差点没把桂花婶子眼睛给吓瞪出来:“你,你说什么?”
“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余才说话也很直白,“你日子过得一团糟,我日子过得也马虎。不然你跟我凑合凑合,咱们后半生也算有个伴儿。”
桂花婶子满眼的眼泪都被他给吓回去,当下话也没说,一扭身跑回方木匠家把门给关起来了。
余才见状也没说什么,只丢下一句:“你考虑考虑。”
然后赶着羊,叮叮当当地离开了。
……
这件事发生有一段时日了,期间方婆子老夫妻俩也回去村子好多回。次次都是带了大袋的米面和肉,但也没听桂花冒过口风。突然知道这事儿,还是一日大清早回村子撞上了余才给桂花送东西。也不是啥好东西,就镇上点心铺子里十文钱一斤的绿豆糕。
这一下子被方婆子给看出了苗头,事情才这么捅出来。
方婆子有堵着桂花问过她怎么想的。桂花婶子的心情很复杂,她一面想要个依靠,一面又舍不得方家村那个过世的亡夫。哪怕十几年过去,她心里头还是惦念着。
“那可不行,”方婆子是第一个不答应她犯傻,守寡十几年也守够了,难道一个女人非得给个男人守一辈才算贞洁,“你从十九岁给大山他爹守,如今都三十四了。十五年,早就该守够了!就算以后下去见了大山他爹,你也能拍着胸脯说对得起他!桂花,苦大半辈子了,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人活着,真不能只看着别人,也的看看自己。”
桂花心里不知怎么想,扑到方婆子怀里泣不成声。
好生地哭了一场后,她答应了。
本就是一把年纪凑到一起搭伙过日子,亲事也不用大办。就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一顿饭。方婆子的意思是来镇上吃,但桂花婶子不想再来镇上就想在家办。为了这事儿,方婆子把几个人都叫回家中,商议一下多多少少也做个见证。
为了这装饰,方婆子好几日没盯着安琳琅,倒是把安琳琅换没换洗的事情给忘了。周攻玉不好提,方婆子又忙忘了。安琳琅这边葫芦糊涂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