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他们?低头承认“钱朗你说的太对了,是我眼拙不如你”,还?不如让他们?从顶楼跳下去,钱朗跟闻绛抱怨他们?一点都不坦率的时?候,戏剧社的社员正在核对自家?制品的售卖情况,闻绛在上面看见?了江鹤虎的名字。

钱朗适时?送出消息:你知道江鹤虎就像什么吗

闻绛了然地给钱朗回复:黑粉

拿走制品留下签名的人?可?以给社团写下自己?的宝贵意见?,闻绛发?现上面只有自己?那栏是空白?的,剩下的所有演员,声?乐,灯光,道具等等,统一评语都是:就那样。

闻绛了然地继续给钱朗发?送:还?辱追

不过再后来,江鹤虎就不这么做了,他大概的确是在和闻绛的相处中,不知不觉间变了不少,这种变化对于他自己?来说可?能已经很大,又显然不足,不施加如同长辈或恋人?一样的疼爱滤镜,或者无比认同那套金字塔的阶级法则,大概很难真心夸赞出来。

温天?路和林巡对于闻绛的态度肯定也是发?生过改变的,闻绛不去理会的时?候,这就像一只待在最高的叶片上,缓慢地朝着叶尖移动的蜗牛,但在闻绛转过身投以视线后,他轻轻拨弄一下草叶,于是“啪嗒”

蜗牛终于成功从叶片上滚落下来,一下子就掉到了距离起点分外遥远,凭借自己?的力量难以回去的地方。

“以后别演了呗。”背对着闻绛的江鹤虎继续说,“你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不就行了,干嘛每次要我办事你都演啊。”

这因果逻辑不对吧。闻绛平静指出:“你在倒打一耙。”

真正不听人?讲话,总是需要别人?靠异能做点什么的显然另有其人?。

事实胜于雄辩,人?还?不至于连这一点都没自觉,江鹤虎不说话了,他好像在闻绛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了一番很激烈的心理斗争,半响后嘟囔了句:“对不起。”

闻绛忽的意识到这是个跟对方确认结果的好时?候,他终于转动视线,瞥了眼江鹤虎问:“你会听话?”

说好的不准插手,别这个时?候了又要反悔。

“......”江鹤虎的笔尖停住,在闻绛即将有些?无聊地把视线移回去前,他又突然开口说:“你别演了就行。”

“下次有事直接说行吗?”他拿着绘本站起来,总算转过身,看着有些?没精打采:“我又不是必须要你演戏才会听你的。”

江鹤虎坐到了闻绛对面的位置上,继续用画笔在纸上勾勒,在闻绛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画了有好一会儿了,其实已经画完了大部分,现在只是在做最后的修改和细节加工。

现在的他看着没什么戾气,和学?校里把人?吓得不敢支声?的形象相距甚远,闻绛吃完了自己?手里的那份蛋糕,觉得江鹤虎还?是比林巡好搞定许多。

如果是之?前在爱丽烘焙的林巡,总感觉跟他说一句你很烦人?,林巡说不定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更高兴起来。

能好好沟通当?然是件好事,左右没有坏处,闻绛答应道:“可?以。”

桌子上还?有半份没吃完的蛋糕,江鹤虎的视野里,闻绛总像什么都没在想,什么也无所谓,他平淡扫了眼桌面,又补充道:“把蛋糕带走。”

《塞里的金色湖畔》的主人?公尤瑟,肯定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话吧。

在观众面前如同金灿灿的阳光般,如同源于高山的清澈水流般的形象,与演员本人?的平日印象相距甚远,可?很神奇的是,江鹤虎从来没觉得闻绛和尤瑟不搭过。

“我知道。”江鹤虎皱着眉说,过了会儿又问:“你有兴趣当?模特?吗?”

绘画社的社长也这么邀请过自己?,让自己?去当?绘画社的一日写生模特?,不过那个时?候闻绛拒绝了,他回道:“暂时?没有。”

“哦。”江鹤虎平静地接话,对这个结果似乎也不意外,他“哗啦”一声?把自己?画完的那页纸给撕下来搁在桌面上,又把自己?那半份被塞了戒指抑制器的,没吃完的蛋糕给拿起来。

“送你了。”他站起来,合上绘本转身带着蛋糕走了。

闻绛垂眸看着对方留在桌子上的画,之?前听说对方的画画功底很强,画的画还?得过奖,现在看来并非虚言,虽然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但已经能看出这是一幅线条干净,意境唯美,瞧着很漂亮的画。

闻绛把画拿起来,上面绘制出了黑白?色的圆亭,原型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待着的这一座,江鹤虎虽然画的是圆亭,实际画的时?候却一直坐在石阶上,完全没有对比着看。

他更多的应该是在描绘自己?的想象,画面中除了庭院,也多了许多现实中没有的花草,增添了瑰丽而浪漫的幻想色彩。

光芒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透过枝杈的间隙倾斜而下,开满花朵的藤蔓攀爬上圆亭的柱子,周围是如光点一般飞舞的小?小?精灵,在亭子中心,有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坐在圆桌前,一手轻轻托腮,另一手微微抬起,一只精灵便灵巧地落在了他的指尖,轻声?歌唱。

每天?照镜子都能看见?的熟悉长相,身上穿的衣服也一样。

而画中的人?瞧着有些?慵懒,神情显得平静而淡漠,他坐在亭中的模样并不突兀,和如梦似幻的背景融合在了一起,却又好像裹着终年不化的寒冰,垂下的视线仿佛看向了指尖的精灵,又似乎落在了没人?知晓的遥远的地方。

......不是“尤瑟”啊。

闻绛意识到,这里面画的应该就是他自己?。

第37章 新地址 新大门

谢启发?现闻绛的时候, 对方正在看江鹤虎画的画。

微风吹拂过他额前的发?丝,闻绛伸手抚平了纸张被吹起的一角,夕阳给闻绛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浅光,让他的眼神瞧着专注而柔软, 仿佛手中的那张纸很?重要, 谢启脚下顿了下, 两三秒后重新迈开步子。

谢启知道这其实?是种错觉。

闻绛的瞳色很?深, 当?他认真注视着某个人时, 很?容易给人一种被深渊窥探的压迫感, 但视线相互对上几秒, 又会忍不住被此吸引, 而如果只是路过淡淡扫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是在看无所谓的垃圾。

只有在面对其他的活物,又或没有生命的物品,比如做题、看剧本?、看电影时,他身上的距离感才会减弱, 就像人透过影像观看春日阳光下有些金灿灿的雪山, 和亲自感受山顶的风雪, 呼吸山间冷冽清透的空气,总归是不同的。

而这些体?感大多数时候都是错觉。

他认真看着别?人,脑海里?也可?能只是在想午饭要吃些什么,或者“我要给你讲一个绝妙的笑话,我先酝酿一下”,路过谁时扫了一眼,也可?能是在看别?人书包上的玩偶挂坠。

抛开舞台上的表现不谈,私底下只有极少数的时候,闻绛才会对自己有些自觉, 意识到他正在给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单纯看画而已谢启走过去瞟了一眼,立刻就认出那幅精致的手绘画上画的是闻绛本?人。

“……”

闻绛表现得坦坦荡荡,他见谢启来了,视线从画上挪开,投向蛋糕示意,全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吃吗?”

还在出炉两个小时的最佳新鲜期以内呢。

“……吃。”谢启端起已经被分好的那份,眼神扫过桌上剩下的蛋糕和闻绛的餐盘,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吃了两份?”

“有一份给江鹤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