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陛下和?使者?可将规则说定了?”她便顺口问。

索卡贡布回头?看?着她,不疾不徐道:“听闻贵国的武将,也须如文官般经试入朝,长垛、马射、步射、平射、筒射之外,又有马枪、翘关?、负重、身材之选。然眼下时间和?场地都有限,不若便从其中择其三,各战一局,三局两胜,如何?”

明仪实在不记得他从前是这样一个爱盯着女人看?的色中饿鬼,哪怕萧云旗就在近前,也还?是这般无所畏忌?

心底的厌恶积攒到了极点,索性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朝萧云旗另一侧跨了一小步,欲借后?者?颀长挺拔的身段做遮挡,图个眼不见为净。

萧云旗也注意到了索卡贡布如狼似虎的眼神和?她这个微乎其微的小动作。

尤其是当她身上荔枝香的气息靠近,那一袅熟悉的甘甜萦绕耳侧,本来焦躁不已的心绪忽而得到解脱,渐渐平复,莫名的心安。

不觉间,亦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靠几分。

“武举科目随你选,朕奉陪到底。”

索卡贡布也是缜密之人,自能看?出他二人对自己?的排斥。

沉默半刻,也便转开?了视线。

看?似是终于识趣了,可过于平静的脸色和?眼神,却又让人由衷地放不下戒心。

“负重、枪马以及……射术任选其一,如何?”

“准。”

狼奴人生长于高原蛮荒,逐水草而牧,人多生得高大魁梧,且不论男女皆擅御马。

大梁虽也对将士的骑射武艺要求严格,但于先天条件上,并不占优势。

索卡贡布亦是将厚颜无耻贯彻始终,萧云旗让他挑赛项,他便当真毫不客气地挑了本族人最为擅长的三样儿?。

并且不仅如此,当两方各自摆好架势,又各自挑出了负责竞比负重的力士,得见那身高九尺有余,膘肥体壮,宛若一座肉山的狼奴大汉,众人方了悟,果真是有备而来!

明仪更是一眼就认出,此人乃是索卡贡布麾下最悍莽的攻城强将,泰达鲁。

其力大如牛,扛鼎举石从不在话下。战场上亦是一力降十会,明仪为了不暴露身份,虽从未与?他对阵,却也见识过其他将领为他那一身蛮力硬砸出来的伤。

想想都牙酸。

而这第一战,大梁自然也输得毫无悬念。

毕竟禁军久居长安这等歌舞升平之地,又不乏各家?塞进来混日子的草包假把式,平日里仗着族中权势不是直接想辙逃训,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今见了真章,哪怕是元景利命人精挑细选了大半天,方找出的一个瞧着格外健壮高大的大汉,站在泰达鲁跟前也还?是整整矮了一个头?。

再要去面对跟前重量同?等的石斧,头?先的百斤石斧便罢,他二人皆举得轻松自在,直至砝码一再上添,石斧的重量和?大小逐一增加,从百斤至一百五十斤,再从一百五十斤至二百斤……

大梁将士表现得越来越吃力,一身肌肉绷紧,青筋虬张,脸上憋得发?红不说,就连牙齿都在用?力。

反观一旁的泰达鲁,依旧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双手平举着两只?等重的百斤石斧。

一回头?又见大梁将士窘态百出,甚至当场大笑?出声?,惹得他们狼奴跟来的人也随同?起哄吆喝,直至将那大梁将士逼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率先丢开?了石斧,仰跌在地。

“啧。”高台上萧云旗与?明仪同?坐龙凤宝座,看?着眼前场景,难免有些不快。

他想过会输,但没想过会输的那么难看?。

一时忍不住寒气森森地斜眼看?向元景利。

索卡贡布更不忘在这时得意洋洋地火上浇油:“大梁国主,承让了。”

明仪却觉得他好笑?:“尚才第一局呢,王子殿下急什么?”

待第二局枪马之争,大梁一方再无一人轻易懈怠,萧云旗几经斟酌,只?朝他身边另一个一向不怎么起眼的金吾卫使了个眼色,那厮便抱拳领命而去。

明仪对这人无甚映象,只?记得他是在萧云旗的延英殿门前当值,她在时偶尔进来给他们回过几次话。

人生得倒是不差,眉目清毅,劲瘦身形,只?是一套金吾卫重甲套在身上,为人又颇为寡言沉稳,站在边上反而便无甚存在感了。

待他下去重又换了身轻便的甲衣,提一杆光秃秃的长龘枪骑在马上,慢慢踱进演武场,方自报家?门:

“金吾卫上将军辛无晦,前来领教!”

辛无晦。

明仪这下想起他来了。

前世麟德末年,萧云旗身在帝位,不谋其政,行尽荒唐怪诞之举,逼走?了身边所有人,落下一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凄惨境况。

以致于在昭陵兵变之时,他身边的亲卫除了这个辛无晦,悉数叛变倒戈,举刃向他。

这姓辛的也是忠勇之士,一人斩百人仍不见疲色,与?萧云旗君臣浴血,几乎战至力竭血尽,也誓死护卫君王,最后?更是双双跌落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尸首无存。

他的本事明仪也是亲眼见识过的,再观狼奴那边遣派的战将,虽亦是当年索卡贡布麾下先锋官,但对阵之时却从未在明仪手下取胜,二者?相较,还?是辛无晦的胜算更大些。

由此,明仪也便不那么悬心了。

那辛无晦亦不负她和?萧云旗所望,随着高台上萧云旗一声?令下,狼奴战将旋即挥枪策马向他冲杀过来,他确不慌不乱,稳稳立马相候。

“锵”

但听一声?兵戈嗡鸣,就在敌将手里的枪尖就要刺中他要害之际,他竟猛然暴起,全然无视对方的杀招,直接横枪拍向对方的腰侧!

要知道军中枪马战的胜利,素来不已生死做定论,而是以谁先落马,谁先认输为原则。

他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几乎是舔着对手的枪尖,踩在生死边缘去求一个速胜!

说不好听些,便是耍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