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皇后的?伤……不碍事吧?需要奴婢让人帮您传太?医么?”

明仪不慌不忙地微微扬起下巴:“椒房殿中是没人了么, 这点小事还需元中尉亲自费神??”

闻言,元景利忍不住用力剜了她一眼, 却终究没再说什么,扭头便直接领着?他的?人从椒房殿中退了出去?。

待确定他的?人皆已走远后,明仪方才?软下腰脊,摁住还在不断往外淌血的?伤口,对魏宫令急促道:“快!从库房里寻本?宫那几只?小的?嫁妆箱子, 里面有军中最好的?止血散和金疮药,速速取来!”

魏宫令凑近见她一脑门?的?汗珠,哪敢轻易走开,六神?无主也要劝:“殿下伤成这样,奴婢还是去?请个奉御先来看看吧, 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吾等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这点伤痛对明仪来说本?是小打小闹,倒不觉得有多疼, 只?是比较容易烦躁,当即便呵斥回去?:“啰嗦什么?!按我说的?做,本?宫死不了!”

魏宫令吓了一跳,当即再不敢多嘴多舌,忙便带着?人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她要的?东西给她送了过来。

谁想还没来得及问要不要帮忙,便被她火急火燎地关在了寝殿门?外。

整个过程,她们?甚至都没机会向她问一句为何陛下会出现在此,一头雾水的?,一时又?怕他们?再有个什么好歹,只?能在门?外悄悄守着?,不敢轻易散去?。

寝殿里的?明仪甫一拿到止血散和金疮药,先给自己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一番,忙便又?爬到榻上,将萧云旗身上的?被褥掀开,把人拉了起来。

她从前随军出征,为着?不让人察觉女子身份,即便受了伤,也几乎都是自行处理。

她为自己拔过毒箭,接过骨头,缝过创口,剜过溃疡,到头来竟也成了半个行家,料理起这些事来,竟半点不输那些太?医郎中。

只?不过萧云旗似乎是不宜结痂的?体质,即便适才?她已为他做了简单处理,效果虽不是立竿见影,但照常来看,也不会再像之前般血流不止。

谁知?他偏生就要是那个异类,身上的?血便像是决堤的?洪水,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把明仪先前为他包扎的?布条浸透。

明仪当即不敢再迟疑,拿起止血散淋在纱布上,照着?他腰上那处相较更?为严重的?伤处便按了上去?。

“唔!”

兴许是她下手太?过粗急,便是萧云旗也架不住闷哼出声,完好无损的?左手不自禁攥住她的?肩膀,随着?疼痛的?加剧,手指不断收紧,几乎就要她半边肩膀捏个粉碎。

明仪被他捏得痛红了眼睛,却还是咬牙强忍着?,继续替他处理伤势:“这么点疼陛下就受不住了么?还是说,您只?不过想趁此机会,对臣妾打击报复?”

萧云旗却依旧没有松手,甚至越收越狠:“你早就知?道朕今夜要出宫,特意买通人在半道上等着?劫朕,却不杀朕,又?串通元景利,故意以追捕刺客为由,暗中封锁延英殿,让朕无处可去?,只?能被你们?追得如丧家之犬般!夏侯明仪,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戏弄朕!”

明仪却还在故意装傻:“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

“你听得明白!”

萧云旗气得双眼猩红,逼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仰头看着?自己,“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朕以为,元景利早已知?晓朕经常出宫之事,忧心朕羽翼渐丰,不再全心全意信重他一人,这才?借机与你联手,敲打于朕;而元景利那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朕之前出过宫,如今经你提醒,就算明知?是你的?计,也已然入了套,不得不被你牵着?鼻子走,开始有了忧虑。你这招离间计,使得可谓妙极!”

明仪事先也曾想过会被他看出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暗惊之余,却还是基本?可以确信,他已然中计,无法?独善其身,不由笑?了:“陛下既看出来了,也可以选择不入臣妾的?局,不中臣妾的?算。”

萧云旗和元景利都是多疑之人,明仪此计无疑是在利用他们的这个共同点,在玩弄着?这不堪一击的?人性。

萧云旗承认自己中计,却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趁着?她已为自己包扎好了右腰的?伤处,终于放开了紧握着?她肩膀的?手,反过来向上钳住她的?脸颊,硬拽着?她朝自己更?近几寸。

“你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朕许你干政,可其实你根本就用不着这样。”

明仪被他拉扯着整个人跪在他身前,姿态暧昧地被他箍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进?退不得。只?能用无处安放的?手轻抵着他赤龘裸的胸膛,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你只?需跪下来,多求朕几句,多磕几个头,兴许朕一高兴,便会答应你了。”

明仪被逼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用一种玩弄鸟雀猫狗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把话说完,说不出的?火大。

明明他才?是输家,明明现在还流血不止,半死不活的?人也是他,他却还能如此恶劣,如此高傲地用这般嘲弄的?口气,将她践踏。

明仪不禁在心里暗想,这种人,果然还是死了最好!

同时,她的?手也悄无声息地伸向了被她扔在床边的?刀。

谁曾想,还是被他一眼看穿:“皇后最好还是不要想着?杀朕,你适才?刚得罪了元景利,崔、苏两家又?视你如死敌,朕若这时候死了,皇后势必会陷入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境地。何不如就依朕所言,跪下来,求朕。”

明仪恨得咬牙切齿,双拳攥紧,一双眼迸出的?寒光锋利如剑,从未有过的?那么渴望杀死一个人。

不过很快,她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翻腾的?杀意,恢复平静。

毕竟,他还是没有看出她真正要算计的?目标。

“此生除了自己,我不会再求任何人。陛下说我兜的?圈子太?大,属实没有必要,可不管有没有必要,陛下现在都受了重伤,并且还一不小心伤到了最重要的?右手。而且……您多半也不想让元景利和其他人知?道您受伤了吧?”

元景利那边是既然一开始就瞒着?了,后续想要解释找补,也已无济于事。他们?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然产生,断无消弭的?可能。

而明仪嘴里说的?其他人,自然是包括崔劝这个真正的?操刀人,若让他知?晓自己虽未丧命于他手上,却还是因他狠狠狼狈了这一回,心下不知?会有多痛快。

这种亲者不一定痛,但仇者一定快的?事,萧云旗坚决不会干。

明仪拿捏住这点,便又?能逆转局势,扳回一局。

“您确定……您这些天走得出椒房殿么?”

说着?,都不必萧云旗拉扯,她俨然自己便又?朝他凑近几分,微凉的?唇轻贴在他的?耳边,每吐出一个字,柔软的?唇瓣都会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耳廓,撩人又?危险。

他二人之间,终是你来我往,难分伯仲。

幸而萧云旗右臂上的?伤口不算很深,两个人拖拖拉拉这么半天,到最后还是让明仪补救回来。

可到底流了那么多的?血,他能死撑着?和明仪说这么多话,其毅力与耐力之强劲,已非常人所能及。

这会子明仪才?替他缝好伤口包扎起来,他便径直瘫软下去?,倒进?她的?被褥里昏昏睡去?。

明仪累了这么整夜,此时此刻也早已倦得几乎就要睁不开眼,便将就着?爬进?被窝,在萧云旗身边侧身躺下。

幸而她的?床榻够大,即便是他们?一起躺下也不觉拥挤,两个人虽盖着?一床被,却是一南一北,各睡各的?,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