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带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和他一起落草为寇,又一起成?了叛军。
眼看着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谁知道,竟在这?小小一个泌阳倒下去这?么多人?!
周显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抬手?照着王凌云已经面目全非的面门又是?一掌,在他倒地之时?,若非萧云旗使人将他拉住,只怕他再又要?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心口。
不想?王凌云却还在嘴硬:“我当时?只一心想?,泌阳城门开得那么轻易,怎知不是?对手?的诱敌深入之计?!若我真如你所说?,贸然?率军而去,死的何止那点人!我不过是?在想?如何周全所有人……”
“轻易?!主公和弟兄们为我们拿命搏出来这?一线希望,你说?轻易?!”
拉着周显的人听了这?话?,亦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反驳,“你从来都是?这?么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说?白了就是?怕死!怕死你还打什么仗,当什么兵!滚回你的王家,当你的公子少爷去!”
王凌云自觉百口莫辩,狞笑几声后,方抬头?逼视着萧云旗,道:
“罢罢罢,成?王败寇,这?一次确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姓齐的,你别忘了,我姓王,我的背后站着一整个琅琊王氏,够胆你现?在就杀了我,没了王氏的助力,我看你这?个东畿王又能做到几时?!”
谁知萧云旗却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漠然?倨傲如初:“我为王,不靠世族。”
他虽添了新伤,却不虚弱,说?话?运气?自丹田起,不怒自威。
“追根究底,如今的局面皆因敌军误以为我军粮草短缺,经不起长久消耗而起。”
萧云旗不是?个爱啰嗦的,有的话?纵然?有千般头?绪,却也只捡了要?点来说?。
“我知道你定会?说?,你并未出卖过我军,我也相信你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东畿王军中?与粮草有关的流言一直盛行,幸而此?番出战的都是?跟随萧云旗最久的精兵强将,纵然?这?些刻意为之的流言从来不断,却始终成?不了气?候。
而对手?那边,也都不必怎么留心探听,自然?而然?会?对此?有所耳闻。
“不过,你应该比谁都晓得,我军粮草短缺的谣言始于何处。”
是?以说?来说?去,问题真正的症结其实是?在于此?。
王凌云不吭声了。
一颗心,浑身的血彻底凉了下来。
他原是?王氏宗族中?最不起眼的子弟,学业、骑射皆平庸不显,还常因为母亲是?出身商贾人家,遭到同族奚落。
遇到东畿王军时?,他曾沾沾自喜地以为他是?这?乱世下慧眼识人的吕不韦,找到了能一统天下,肃清山河的英主,可以跟着他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到了那时?,他便是?琅琊王氏的功臣,可以衣锦还乡,扬眉吐气?。
所以他才一力促成?东畿王军和琅琊王氏的联盟,既为他自己,也为全族。
为了迫萧云旗就犯,接受琅琊王氏的“提携”,与琅琊王氏平分天下,他一再安排部署,让人在军中?散布流言,引得人心惶惶。
谁曾想?,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绞尽脑汁地编排,这?流言却始终无法掀起风浪。
他原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殊不知却是?一早就被人看穿了动向,在他身边筑起围城,把他当猴儿似的耍。
在他们眼里,他的所有心机所有努力,皆是?跳梁小丑,从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到头?来更?是?被他们当成?杀招反将一军,彻底满盘皆输。
笑话?,真是?笑话?……
“拖下去,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话?音落下,他的结局也已注定。
正如他所言,成?王败寇,他不再做任何挣扎,任凭卫兵上?前将他从帐中?带走?,押至大营中?央的空地,等待他人生中?最后一次黎明的到来。
*
料理了王凌云这?个心腹大患,萧云旗便将其他人一并挥退。
连日以来马不停蹄的征战,让疲劳和伤痛如山颓厦倾般朝他碾压过来,在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使得他几乎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不过他只觉无妨,他只一心想?,这?仗快些打完,快些打赢,他得赶紧回到那襄阳城去,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萧云旗低头?看着掌心那只木簪出神,虽然?他心里知道,那人估计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在战场上?,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她,想?回到她身边去,哪怕是?和她日日吵,夜夜斗,但只要?能与她朝夕相见,他都甘之如饴。
恰好这?时?,有人来报:
“主公,襄阳回信,夫人和少主七日前便已离城,至今尚未消息。”
萧云旗心口一沉,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木簪。
“她去哪了?”
负责信报的卫兵如实道:“夫人走?之前没有说?,不过谢蒙和留下的三百弟兄也都跟着她们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
“苏月钦呢?”萧云旗情急脱口。
回话?的卫兵有些懵,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萧云旗一面懊恼地轻啧,一面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吐出那两个字:“罚鹤。”
卫兵听出他情绪多有不愉,回话?时?不觉小心起来:“似乎……也不在城中?。”
“他和夫人一起吗?”
“这?……”
回话?的人答不上?来,一阵没头?没脑的焦躁随即席卷萧云旗全身,令他嚯地一下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