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宿舍吧,”她说,“老师送你们回宿舍。龚沧的事,学校会慢慢解决的。”

“都吃点好吃的,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没事的,”边老师苍白无力地安慰他们,“没事的,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沈奕丁点儿没被安慰到。

边老师安抚着他们,将方梨扶了起来。

正说着话,身后又跑来一个警局民警。他和边老师打了声招呼,就转身推门?出去,要?开车来。

人有点多,边老师一辆私家车装不下,民警就说他也帮忙送学生回去。

他刚推开门?,杀气哥在后面?叫了声:“哎,小王。”

民警小王扭回脑袋来。

杀气哥朝他挥挥手:“我送,你下班吧。”

“啊?”民警一愣,“不用了谢哥,送学生回宿舍而已,我去吧。你今儿本来就休假,还帮着忙活一下午了。”

“所以明儿上午我又得了半天假。”杀气哥说,“行了,人说送佛送到西,我去送就行。再说那边离我家近,顺便就一脚油门?到家了。”

杀气哥都这么说,民警也就不再坚持。

民警小王利落地下班了。杀气哥出了门?,把一辆黑色的、“朴实无华”的科迈罗黑武士停到了门?口来。

沈奕:“……”

这车好像不便宜。

杀气哥把车窗落下来,指了指后座。

“上车。”他说。

沈奕上车去了。

两个学弟跟他一起坐杀气哥的车,一路上车里无言,只有两个学弟时不时的哽咽声。

到了地方,他们下了车。

两个学弟规规矩矩地点头谢过了杀气哥,转身回了宿舍。

沈奕跟他道过谢,转身也走了。走出去没两步,杀气哥在后面?“喂”了一声,把他叫住了。

沈奕回过头。

车里的灯没亮,杀气哥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半张脸露在学校门?口的灯光下。

“他救了你一命,我得提醒提醒你。”他说,“没有他,你已经把水喝了。”

“……”

*

宿舍里一片黑。

打开门?时,外头明亮的月亮铺了层浅光在地上。白天出去时窗帘没拉,站在门?口就能清晰地看见?,窗外的树影正被夜风吹得摇曳。

沈奕站在门?口出神半晌,走进屋子里。

宿舍里安静的出奇,谁也不在。这很正常,凉艺一个宿舍四个人,沈奕这宿舍,一号床是他自?己,二?号床是龚沧,三号床是个谈恋爱的,早已跟女朋友在外租房不回宿舍,四号床是个搞竞的,隔三差五追着主队去附近省市追比赛。

两个都不怎么着家,这宿舍里平时就他跟龚沧相依为命。

结果龚沧也没了。

沈奕对着漆黑的屋子发了很久的呆,走进了屋子里。他没开灯,把破了个大洞的包甩到桌子上,拉过椅子到宿舍中央,对着窗外一甩,跨腿坐了上去。

他反着坐上椅子,前倾着身靠着椅背,望着窗外的明亮夜色。

【他救了你一命。】

杀气哥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他救了你一命,没有他,你已经把水喝了。】

宿舍里一片安静。

还没有很晚,楼道里响起去食堂买完晚饭回来的学生的笑闹声。脚步声哒哒地响着,传进漆黑的宿舍里。

沈奕悄悄地把下巴搁在小臂上,心头上浮现?起温默的脸。

拔舌地狱里夜雨滂沱,他来杀龚沧。那双血眸里杀意?恨意?滔天,却在雷鸣那刻望见?沈奕时,突然一僵。

沈奕把脑袋埋进臂弯里,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

拔舌地狱。

残阳如血。

小河上波光粼粼,水光反射着落日的残光。四野安详,河边的芦苇被迎面?吹来的、宜人的风吹得摇曳。

温默把手插在冲锋衣的兜里,走在河边的路上。他脚上一双黑靴笔直修长,身边是被落阳拉出的一道长长影子。

河风将他的衣发吹得飘飘。不知为何,他两眼通红,眼角还留有些许血痕。

走了片刻,河边出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