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默沉默良久,【不会了,应该。】
“是?吗。”鹿依依失落一会儿, 又笑起来, “没关系,就算不见面了,我也会一直记得默哥儿你的。”
【……嗯。】
“默哥儿,”鹿依依说,“你要?去找江奕了吗?”
温默慢吞吞地点点头。
鹿依依望着他。她忽然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望着他, 那双乌黑的杏眼和江奕一样?亮晶晶的。
半晌,她笑弯了眼, 红扑扑的脸上是?月牙一样?的弯眼和笑意。
鹿依依蹲了下来, 和他平视。
再开口, 她语气柔和,声音平缓。
“已经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吗?”
温默猝不及防地怔住。
他望着鹿依依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睛仿佛烧着火的刀刃,一刀将他捅了对穿, 把他钉死在原地,让他无处可躲。
怔了半晌,温默想起来了。
很多年?前,他第一天到了拔舌地狱,上岗做了这守夜人,送走了第一轮玩家以?后,在引路人状态下的鹿依依第一次和他打了照面。
在一些互通姓名的相互认识后,温默越看?她那头被风吹乱的头发?越不顺眼。
他想着,反正白无常说,在一轮游戏结束玩家离开后,地狱里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期,他能歇一会儿。
下一轮的玩家还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温默便对她说:【我给你梳梳头吧。】
鹿依依呆愣了下,可能在她被赋予的记忆里,没有人给她梳过头。
温默把她带回?学校,在宿舍楼里找到一把梳子,给她梳了头。
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便和他闲聊。
她问?他从哪儿来,问?他是?学生还是?老师,问?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喜欢的人。
温默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心答。他说他从河里飘来的,他说他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他说之前并没有做什么?,到处被人欺负。
鹿依依就笑,说:“我也被欺负诶,我们一样?。”
【嗯。】
“那喜欢的人呢?”鹿依依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温默手上一顿。
他很久都没动?,也很久都没在心里吭声,火海又在心里熊熊的烧。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他说:【有过。】
“有过?怎么?是?有过呀?”鹿依依好奇道,“现在你不喜欢他了吗?”
【不是?。】
“那是?他不喜欢你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呀?”
【……】
温默沉默地梳着她的头发?,半晌,才轻轻在心里说,【他走了。】
“那他不就是?不要?你了嘛。”
【还是?要?我的。】温默说,【至少走的时候,应该很想一直要?我。】
“可他不是?扔下你走了嘛。”鹿依依晃起腿来,又问?他,“那你家在哪儿呀?”
【没有家。】
“哎?你爸爸妈妈呢?”
【不要?我。】温默说,【我出生起,他们就讨厌我。】
【我没有家。】
或许是?他心里的语气都太沉重,鹿依依不做声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又问?他:“那你……平时,都回?哪里呢?”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宿舍楼外阴风阵阵,拔舌地狱里一直没有放晴。温默说这句话的时候,天上阴得像要?下雨,奈何桥上还有白雾,但他即使穿过那里,人世间也没有他的地方。
“已经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吗?”
刀锯地狱里依然阴风阵阵,猎杀场里传出风都吹不尽的血味儿。
鹿依依眼睛亮晶晶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