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愉快地笑?了。

“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过,”他说,招手让邵逾白过来?,“按照辈分来?讲,他是你儿媳妇。”

人高马大的?“儿媳妇”往床边一站,遮住了大半光,余术怀已经是心性?坚韧的?人,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心跳加快,在仪器屏幕上映出一片红。

邵逾白毫不犹豫地叫道:“父亲。”

真心未必,但气人的?意图昭然若揭。

闻言余术怀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如果他现在能动,恐怕早就站起来?动手了。

余逢春笑?得更开?心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施施然开?口:

“本来?没想告诉你这些的?,怕气死你,但他胆子小,我?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太有责任感了,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有资格结婚。

如果0166没见过邵逾白杀上杀下?,把整个绍齐的?贪官用刀洗了一遍,大安阁的?台阶都换了个颜色,那它就信了。

余术怀阴沉沉地笑?了一声,布满皱纹的?脸更显扭曲。

余逢春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往回看:“我?还想跟他聊聊,你要看着吗?”

新鲜出炉的?“儿媳妇”摇摇头,邵逾白嘴角挂着极其温柔顺从的?笑?,仿佛面前人就是自己一生中唯一值得珍重的?东西,非常刺眼。

他道:“我?出去走走。”

“嗯哼,去吧。”

余逢春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将人往下?带。两人漫不经心地碰了碰嘴唇,邵逾白便转身离开?了。

“……我?以为你是故意带他来?气我?,”余术怀嗓音沙哑,“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那样的?随意,仿佛这种接触只?是他们生活中最没必要展示的?一角。余术怀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他是个足够优秀的?控制者,他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余逢春向来?厌恶旁人靠近,可邵逾白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始终站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所谓分寸。

那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相?处和绝对的?信任,才能到达的?位置。周青曾有机会站一站边角,但余术怀发?现太快,出手太及时,将他永远踢出了局。

“我?教过你,”余术怀喘了口气,每个字都像在耗尽他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成大事者,最忌感情用事。你这般纵容一个人,是在自掘坟墓。”

余逢春静静听着。

直到余术怀精疲力竭地闭上嘴,他才忽然绽开?笑?容,眉眼如沾露的?兰草,带着锋利的?生机。

“我?宠不宠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反问,灿然笑?意下?,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反正无论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你的?一生就只?能到这儿了。”

你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房间里。这不是对你的?慈悲,而是对你的?惩罚。

……

另一边。

邵逾白在走廊里遇见了路过的?常狄。

“你怎么在这里?”

常狄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因为今天既不是余逢春照例来?庄园的?日?子,也没有人通知常狄他们回来?。

“一时兴起。”邵逾白说,同?时眼神往主卧的?方?向看。

常狄马上就明白了。

折腾余术怀已经成为余逢春日?常休闲放松的?小节目了,庄园上下?都知道。

如果某天余逢春过得不顺,确实有可能会突发?奇想,自己来?庄园一趟。

“那等着也是等着,”常狄盛情邀请,“你要不要跟我?去喂狗?”

小土狗长得快,已经从一团只?有人手掌大的?肉球长成鸡肉肠的?形状,余逢春见过一次以后也沉默了很久,仿佛不能相?信那根跑起来?一扭一扭的?鸡肉肠是自己心爱的?小狗,最后同?意了减肥计划。

邵逾白翻阅记忆的?时候确实瞥到过一根白色的?东西,想来?那就是先生非常喜爱的?……狗。

不知为何,邵逾白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

鸡肉肠,啊不,小狗被?养在庄园专门留置出来?的?一片空地上,狗舍已经建造好?,有专门雇佣的?人负责打扫照顾。

常狄站在门廊处喊了两声,邵逾白就看见一坨白花花的?东西飞奔出来?,一边呜呜的?叫着,一边往人身上扑。

它真的?很渴望常狄手里提着的?食物?。

而邵逾白站在旁边,困惑地看着狗身上浮现出来?的?棕色斑点。

他记得之前还不是这样。

鸡肉肠发?霉了。

“嗯……”

常狄看看狗,又看看邵逾白,略有心虚地解释:“突然就长成这样了,兽医说它可能有点比格的?血统。”

话音落下?,仿佛知道这两个人类在谈论自己,鸡肉肠又大叫一声,震耳欲聋,爪子不住地扑腾着常狄的?膝盖,快饿急眼了。

常狄被?磨得没有办法。艰难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专业厨师做的?狗饭放在食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