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起身绕到?床边,手指当空一拨,一个咕噜咕噜的球形物体?便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藏起来的老鼠头,已经被啃了一半,没舔干净的血在地毯上化成暗色小点。
这是他女?儿啃的。
胡家人虽然有?心修仙,但毕竟住在凡尘间,这些畜生避免不了,想必是胡颖在家中院子里逮的,今早丫鬟看见她嘴里嚼东西,恐怕嚼的就?是这个。
胡霍江不是矫情的人,但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感到?一阵恶心心悸。
“清醒时对自己做的事?情毫无印象,喜食生肉,身姿矫健……”
余逢春轻声列举着胡颖如今的种种表现,半个老鼠头在地毯上化为粉尘,胡霍江死死盯着膝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今日路过时,和周边邻居打听,听说胡老爷您今年已经有?二?百八十?岁,细算下来,应当是经历过斩妖之战的。”
脚步声落在地毯上,轻而缓,余逢春绕过跪着的胡霍江,走到?邵逾白身旁,接过他手里的剑。
剑光刺目,胡霍江用余光看到?余逢春正提着剑,往胡颖那?边走去。
他未经思考便大喊道:“大人留步!”
与此同时,胡霍江试图起身,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灵力从?背后骤然压来,带着无可置疑的强悍,再次将胡霍江狠狠压在地上。
一瞬间,胡霍江头晕目眩,胸口剧痛,几乎要呕出血来。
“明远!”
余逢春及时喊了一声,避免了胡霍被人用灵力硬生生压死的厄运。
再睁开?眼,他看见那?个长相俊美的仙人笑眯眯地蹲在自己不远处,剑还在他手中,却没有?起势之意。
他开?口道:“这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您多见谅。”
孩子?
你?管这个叫孩子?
想想身后那?个人高马大的黑衣剑客,再感受一下此刻身上传来的剧痛,胡霍江心里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最终吐出来的只有?虚弱无力的点头。
于?是灵力尽数撤去,他终于?站起了身来。
而起身以后,胡霍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知两位仙人夜深至此究竟要做什?么??我女?儿虽说行为狂悖异常了些,但到?底没有?伤人性命,罪不至死啊!”
还是在为他的女?儿求饶。
胡霍江很珍惜胡颖,单看她昏迷的这些年,胡霍江半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就?知道他是真的疼这个孩子。
听着他的求饶,余逢春笑了一下,一撩袍角,施施然坐在椅子上。
“我们要做什?么?,主要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他道,“你?女?儿从?昏迷中苏醒后,修为大涨、行为异常,你?又经历过斩妖之战,就?半点没觉得不对吗?”
胡霍江当然觉得不对。
喜食生肉,这是妖族的习性,可是妖族已灭绝二?百余年,怎么会在今日又染到他女儿身上?
胡霍江有?所猜测,但因猜测太过骇人听闻,他不敢细想,权当无事?发生。
可事?到?如今,火烧眉毛,容不得他闭眼装死。
“……”
余逢春远远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胡霍江一眨眼,他就?知道这人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爱女?心切,不敢深思罢了。
于?是他干脆开?口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废话的,我问你?答,说不定还有?救她的可能。”
此话一出,胡霍江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
“仙人,您尽管问,胡某必定知无不言!”
与站在门口的邵逾白对视一眼,余逢春道:“你?女?儿究竟是怎么?醒的?”
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
胡霍江毫不犹豫道:“半月前,颖儿日渐枯槁,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我心急如焚,到?处求医问药,结果有?一个散修装扮的人找到?我,说他能救我的女?儿。”
“那?个散修送我一丸红色丹药,说那?丹药集天地灵气,药到?病除,还能助我女?儿的境界再升一层,我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便给她用了!”
红色丹药?
余逢春问:“那?丹药可有?异常?”
“无甚异常,红色,大约只有?人的指头那?么?大,用之前我也给其他医者?看过,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成分,只觉得香味有?异,似是带着点血腥,但很多丹药都?会用到?灵兽血,我便没有?追究。”
有?血腥味?
余逢春一挑眉。
胡霍江没说错,丹修在炼丹时为了追求功效,常常会加入些许灵兽血,但看如今胡颖的反应,猜也能猜到?,丹药里绝对不是灵兽的血,只怕是那?妖兽把自己的血肉炼了进去。
胡颖服下,在妖兽血肉的助力下自然会醒来并修为大增,但她也会被妖兽的血肉污染,慢慢同化成它的傀儡。
胡霍江爱女?心切,即使有?所察觉也不敢声张,等到?同化结束,便彻底无力回天了。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真该庆幸我们来了。”
望着胡霍江惊慌的眼神,余逢春不带丝毫怜悯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