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时她髻间那支蜻蜓象生簪,是否也真栩栩如生,触须所缀的两粒小珍珠不停摇晃。

直到安常拔下发簪,小心的收回锦盒。

“蜻”谐音情,“蜓”则音似定,古人送这象生簪,多是定情的意味。

安常一向内敛,很多话说不出口,能够承诺的唯有一句:“我知道你是南潇雪。”

“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你所有的光芒与痛楚,荣耀与疏离,我一并来承受。

******

漫长得好像永远不会过去的夏天,便也那样过去了。

秋天短得如瞬息之间,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套上冬衣,街边的干果店开始飘散炒栗的香气。

这天上午,安常坐在毛悦的纹身工作室里,却没有其他预约的客人。

毛悦抱着台笔记本电脑,紧盯着屏幕眼也不眨。

“我说你……”

安常刚一开口,毛悦立即:“嘘!!!”

安常:……

等屏幕上的时间由“9:59”跳向“10:00”的那一刻,毛悦立刻刷新网页。

仰天长叹一声:“果然没有抽中!”

把脸埋进掌心,好一会儿才抬起,转向安常:“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是说,开演之前倪漫会把vip坐席的票寄给你,你干嘛还和以前一样,又是抢票又是抽签的。”

安常瞥她一眼:“居然还哭。”

“你不懂。”毛悦抽张纸巾,摁了摁眼角:“我以前抢票就是这样,抢又抢不到,抽又抽不中,每次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说着又嘿嘿一乐:“我总得再切身体验一遍以前有多痛苦,才能感受到现在有多爽啊!”

叮嘱安常:“你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跟我女神吵架啊,有什么要吵的,等我拿到票再吵。”

安常:“……我没有要跟她吵架。”

说着背好自己的帆布包站起来:“陪你体验完仪式感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你那素三彩修得怎么样了?”

“快要收尾了,希望罗老先生能满意。”

“你呢?你自己满意吗?”

若放在以前,安常会说她不知道。

但这时她想了想:“我自己很满意,可以说,这是我难得对自己满意的作品。”

傍晚时,安常接到南潇雪电话:“喂。”

她顿了顿才应:“喂。”

舞剧《逐》上次首演后,便因南潇雪受伤取消了所有场次,此番南潇雪伤愈复出,本来舞剧院的意思是,挑以前的老剧目再演一遍。

南潇雪却执意选了《逐》。

安常知道原因,因为《逐》里包含三个超高难度动作,是南潇雪以前从未挑战过的,而她上次受伤又是在《逐》首演热身之时。

南潇雪便是这样的人。

傲慢到极致,竟成了一种近乎稀缺的品质,根本不接受自己世界里存在“失败”这一名词。

上次她因《逐》而铩羽,这次就一定会选《逐》来收复失地。

在她远离舞台的这段时间,柯蘅的人气水涨船高,还有几位后辈舞者声名鹊起。

南潇雪却完全不在意。

这又是她傲慢的另一重体现舞台是她的天下,她的眼里除了自己,无需看到其他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她跌落,只会是因为输给自己。

舞剧开演在即,排练越发紧凑,南潇雪每每深夜才回来,睡四五个小时便又出发,偶尔睡在舞剧院也是有的。

安常已许久没同她相处过。

这会儿在电话里听到她声音,反而恍然了一瞬。

南潇雪叫她一声:“小姑娘。”

她不语,南潇雪又问:“晚上要不要来剧场看我们合排?”

“你们今晚要合排?”

“是,院长请了几位退休老教授回来,便想着趁机合排一次,给她们看看。”南潇雪道:“我叫倪漫安排司机来接你。”

安常却道:“我不来了。”

“怎么,对我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