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挑唇。
月光坠下一条细线,牵着她眼下泪痣如云影轻曳,其实安常捕捉不到她真实情绪,只觉得她对自己这一问是欣悦的。
安常的心被那唇角一勾,莽撞撞牵住南潇雪的手,便再没放开了。
南潇雪反问:“如果我心情受影响,你打算怎么办?”
恰是这时,安常口袋里手机轻震。
掏出一瞧,电话便断了。
“竟然是我外婆。”
南潇雪道:“你回过去。”
安常立刻回拨:“喂,外婆,怎么了?”
问这话时站定在原地,牵着南潇雪的手指都捏紧,之后才呼出一口气,冲南潇雪笑了下,牵着她重新在月下漫步。
另一手捏着手机贴在耳边,轻声说:“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怎么了。”
“外婆,我每天睡得都晚,你睡不着的时候,随时打给我。”
旗袍下摆轻扫南潇雪脚踝,她被安常牵着,月光泠泠,耳畔是安常与外婆的私语。
祖孙俩在聊江南夏日。
聊结茧的蚕和绕梁的燕子。
聊窗外的梅子和墙下的笋。
聊蜻蜓点过的荷塘,饭桌上新添的脆藕。
身边草丛里似有虫鸣,被这些对话吸引了醒来似的。
絮絮聊完,安常才道:“外婆,晚安。”
花园小径由碎石铺陈,收起手机,她提醒南潇雪:“小心脚下不平的地方,你走慢点。”
待过了那凹凸处,方才又问:“等无聊了么?”
南潇雪:“不无聊。”
“反而,很有意思。”
寻常人的琐碎日常,却是谪仙从未获得的奢侈。
安常先前一直犹豫着没开口问南潇雪,有一重思虑便是,若南潇雪真的遭遇困境,她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南潇雪众星捧月,她籍籍无名。
说庸俗些,论金钱、地位、资源,有什么是她能给而南潇雪没有的。
此时月辉却照得人心清朗,她牵着南潇雪迈过草丛,已有答案:“南老师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便带你回江南。”
“回江南,”南潇雪问:“做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安常细声:“闲散在天井里的躺椅上,晴时晒太阳,雨时听点滴,盛一碗加了薄荷的绿豆汤,再抓一捧酸甜的杏干放在手边。”
南潇雪浅笑了声。
“去江南。”她说:“听上去,很好。”
两人却都清楚,一时之间并不能成行。
安常心里有另个想法:“还有个地方,南老师想不想去?”
“哪儿?”
“毛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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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常去了趟毛悦的纹身工作室。
毛悦哀嚎一声:“我的护身符白求了是吧?!”
“你们谈你们的恋爱,来我家干嘛?”
安常垂眸,旋着手里毛悦拿给她的一罐可乐,指腹在外壁滚落的冰水上摩挲了下:“我上一段恋爱谈得很糟。”
“后来想想,其实我从来没介入颜聆歌的生活,她也没走近我的生活。”
“我们对未来的想象是悬沙城堡,根基都摇摇欲陷,又怎么会一起走得下去。”
“对南老师,我不想这样。”
她抬起头,坐在店门口透进的阳光里清楚的说:“我想和南老师好好走下去。”
毛悦倚着前台站她对面,忽地一拍桌,把鱼缸内的红尾金鱼拍得一震:“就冲你这句话!”
“来!来我家!”
喝了口可乐又看安常:“我发现你这人吧。”
“嗯?”
“外表和性格真挺不一样的,看着软糯糯的挺温吞,真拿定了主意的事你又挺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