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悦一咂嘴:“不行啊,想着那张脸怎么感觉骂不出口呢?”

安常往椅背上靠,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啊,好烦。”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割裂成了两个部分,身体维持着日常生活的惯性,灵魂浸在刚灌下去的琥珀色酒液里,变成一颗皱巴巴的青梅。

问毛悦:“有烟么?”

“你要抽?”

“不会,就点着。”

毛悦摸出烟盒跟打火机。

安常抽出一根:“等我会儿。”

她走出酒吧,绕到侧墙。

这酒吧挺酷,废弃厂房改造而来,一段锈迹斑驳的铁楼梯通到三楼才是入口,墙面水泥剥落露出红色砖块,抽象图案宛若时光拿刻刀雕琢而成。

侧墙这边也是锈迹斑斑的铁露台,脚一踩上去引发共振,咣当咣当的响,冬日的冷风吹着铁锈味肆意挥洒。

安常穿得随便,也不拘着什么,黑色羽绒服随意靠着墙面也不怕蹭脏,一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

另一只夹烟的手很快冻得发硬。

真正的冷是一种痛觉,爬进她袖管,顺着小臂往上钻。

她并没注意到铁露台之下,披着件黑羊绒大衣踩着高跟鞋打电话的人,是商淇。

商淇挂了电话一仰头,没想到瞥见安常。

年轻女孩的脸太干净,出现在这样光怪陆离的场合总觉得不搭,靠着暗红裸露的砖墙,指间夹着根烟也不抽。

就盯着那盏昏黄的路灯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变成了落在眉宇间的灰,被睫毛筛成迷惘洒在脸上。

商淇抬手拍了一张。

发给南潇雪:【吵架了?】

她今天没陪南潇雪去录制,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南潇雪半天没回。

正当她准备上楼回酒吧,南潇雪的微信发过来:【她去酒吧做什么?】

商淇:【喝酒呗,难不成来喝AD钙奶?】

【她一个人?】

【我帮你看看。】

她踏上铁楼梯,踢踢踏踏的一点不藏音,安常大概听到有人来,便把烟熄了。

抬眸见是她,一愣。

她刚要张口,安常冲她浅点一下头,转身回酒吧去了。

她跟进去,望着安常走回座位。

给南潇雪发:【放心,不是一个人,跟朋友一起。】

【叫她宝贝宝贝的那个?】

【叫她宝贝宝贝的是哪个?】

【长卷发,挺狂野。】

商淇本是约了人在这里谈事,这会儿回到桌边,又往安常和毛悦那边望了眼:【嗯,是的。】

毛悦正问安常:“吹吹风,有没有把郁闷吹散点?”

安常摇头:“碰上她经纪人了。”

“啊?”毛悦一下紧张起来:“在哪呢?”

“你别看,显得我们多关注她似的。”

“要不我们先走?”

安常想了想:“不,为什么我们要躲。”

说话间,安常放在桌上的手机震起来。

酒吧灯光晃得人眼晕,安常在一阵粉蓝光线交织下看向屏幕,那串数字排列组合出了一种失真感。

是颜聆歌用自己的手机号给她打来的。

安常有些恍然。

人的记忆真奇妙。

痛也痛过,伤也伤过,许多以为一辈子不会忘的细节,都在岁月的洗练中逐渐模糊了。

偏偏是从通讯录里删除的那串数字,到现在也记得清楚。

她接起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