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联系导演,规定这节目所有人戴麦必须从后面戴。”

“啊?”

“啊什么?”南潇雪淡道:“什么时候我说话需要说两次了?”

“没!我这就去通知!”

倪漫暗暗攥一下拳!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南仙的注意力放在舞台之外!

南潇雪走了,并没看到安常躲开了颜聆歌:“还是告诉我该怎么戴,我自己来吧。”

一切准备就绪,录制很快开始。

主持人是位国民小生,开场词引经据典,先是介绍了五位大师和颜聆歌,机位又对准一旁嘉宾席上的南潇雪:“而这次的重磅嘉宾,是节目给选手们和所有观众准备的惊喜!我们请到了很少参加综艺的南潇雪老师!”

“南老师,我们都知道您一心专注舞台,请问这次为什么会来参加我们节目呢?”

在他预设里,南潇雪该说一些《载道》节目传承东方气韵、弘扬千古文化的话。

南潇雪清清冷冷两个字:“有空。”

“那那……你来到我们节目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呢?”

“灯多。”

主持人默默垂泪他刚从演员跨行挑战主持,就遭遇了采访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南潇雪心想,灯是挺多的啊。

令演播室内温度无限升高,安常站在舞台上的一众选手间,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化了妆和平时也没多大差别,发型也和平时一样扎着马尾,鬓角处沁出微微的薄汗。

“南老师来到我们节目,除了以观众的视角陪我们领略文物之美,在后几期中还将发挥重要作用,请大家期待。”

“今天在场的二十三位选手,都是凭各单位选送的文物修复作品,从数千人的海选中脱颖而出。”

“第一期节目,就让我们在欣赏这些修复作品的过程中,来熟悉一下各位选手的性格。”

每人上前,介绍自己的作品,再由评审和南潇雪依次点评。

轮到安常,她从队列里走出来。

手边方台上,所呈的正是那只宋代青釉玉壶春瓶。

主持人问:“这件作品一看就好特别,修复师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安常:“宋代瓷器风格明显,典雅含蓄,素洁风流,我看到这件瓷器的第一感觉,便像有一位着青衫的旧时美人,在细密如雾的雨中走来。”

主持人:“在修复过程中可有遇到什么难题?”

安常:“这件瓷器的修补工艺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展现出灵动的神韵,修补好了是飘飘欲仙,修补不好是木头美人。我在修复过程中,很长时间都找不到灵感,困扰了很久。”

主持人:“后来又是如何找到灵感的呢?”

安常顿了顿:“秘密。”

嘉宾席上的南潇雪,双手交叠于腿上,纤长食指点两点,又挑了挑眉尾。

舞台灯光炽烈,好像把一切都摊开来晒,仅存的一点暗影如丝绒布上的褶皱,藏着抖落不掉的秘密。

她的肩胛骨在灯光下发烫,那儿曾盛开过一树碧色的花。

而那样的灯光会让人眼神也带上暖意,望向安常。

沈云霭在对安常发问:“那你觉得在文物修复过程中,是「复原」更重要,还是「创作」更重要?”

南潇雪注意到,安常紧贴着裤缝的手指蜷了蜷。

联想之前看的评审简介,沈云霭在故宫文物组工作,而这恰是安常回宁乡前工作的地方。

这两人以前应当是认识的吧?

沈云霭这意有所指的一问,与安常离开邶城的原因有关?

安常心思深,无论内里多纠结面上一点不显,定了定神回答沈云霭:“「复原」考验的是技艺,做旧如旧,在形、色、规制上都不能看出破绽,而「创作」则是靠自己对作品内核的领悟,去传达出作品的神韵,这又不是简单「复原」能做到的,我认为修复师是要在这两者之间取得平衡。”

沈云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安常耳尖微微发红,镜头不一定能捕捉,南潇雪却看得分明。

显然是内心遭遇了极大挑战。

评审席上的发言人换作颜聆歌:“我认为,这件玉壶春瓶是所有海选作品中最优秀的一件。”

录制现场请了观众,此时满座哗然,毕竟评审很少在节目一开始,就这么鲜明表达自己的喜好。

颜聆歌道:“我对安常选手没什么问题。”

南潇雪再次敏锐捕捉到一个细节:方才对沈云霭那近乎质疑的发问,再紧张也能坚持看向对方的安常,此时面对颜聆歌,却半垂眼睫,回避了目光。

对安常而言,颜聆歌越坦然,她越想不透,怎么可以这样?

她是曾经的战败者,曾在颜聆歌面前溃不成军。

颜聆歌的眸光凝在安常身上,舞台灯光一闪,南潇雪电光火石间好像猜到了什么

这位颜聆歌也来自故宫文物组,而扫评审简介的那一眼,她好像还看到颜聆歌和安常同是清美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