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潇雪的确把一切都献祭给了舞台。或许其他人只看到她的光鲜,商淇却最清楚不过,南潇雪的每一分钟都被排练室的汗水浸透。
其他年轻人的生活有朋友、恋人、聚餐、旅游,而南潇雪的生活拧一把练功服,所有时间随着汗水滴落下来,里面清泠泠、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商淇知道南潇雪身上有多少伤,有时她都觉得这女人是个变态,为什么好像无论何种伤病都压不垮似的。
忽然,南潇雪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牟导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
商淇:“你先接吧,应该是商量镜头的事。”
南潇雪接起来:“喂。”
那边静默一瞬,仿若能听到半凝结的空气在稠厚流淌。
南潇雪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打来的是谁。
她不再讲话,也放任对方的沉默。
过了大约十秒,安常的声音传来:“喂。”
安常是那种把自己包裹得很好的人,清冷的声音和神情是她一贯表象,若非这十秒的停顿,几乎连南潇雪都抓不出一丝破绽。
商淇想回避,却被南潇雪用眼神制止,又用嘴形说:“留下。”
商淇只好站在原地,听安常继续说:“南老师,我和牟导找你商量一下镜头的事。”
她客客气气叫“南老师”,好像把一切私人的情绪摘除得干干净净。
南潇雪声音放得很轻:“你说。”
接下来所有对谈都是公事公办。
直到安常说:“嗯,就是这些,没其他问题了。”
南潇雪嘴唇微翕了下。
商淇不知她想要说的是一句什么。
当着自己的面,也许并说不出一句“我想你了”,但可以是一句故作平常的“你今天过得好吗?”
但南潇雪什么都没说,停了会儿,换作语气平淡的一个字:“嗯。”
安常:“那,挂了。”
“嗯。”
通话断了。
南潇雪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通话界面变作对话框内的时长记录。
商淇低声:“有时我都觉得,你对自己真够狠的。”
“那我对她呢?”
商淇一愣。
“商淇,我没办法开口问她今天过得好不好,我怕她过得好,我会很失落。我更怕她过得不好,我却没什么办法。”
“我的人生走到这里,早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南潇雪」的人生属于舞台、属于剧场、属于观众,就是不属于她自己。
“我只能什么都不问,坚决的告诉自己,她也不想跟我一起来邶城,她从头到尾都比我更清醒,她是属于宁乡的,留在那里她会过得很好。”
“那如果她再联系你呢?”
南潇雪摇摇头:“你听她刚才的语气,她不会的。”
吃完烧烤,南潇雪洗澡前,对着镜子又看了眼自己的背。
下午跳舞时出了太多汗,此时那些精妙的笔触,已微微有些蹭花了。
有些事物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想要挽留,却也并不留得住。
她不再犹豫,泡进浴缸,那深浅不一的碧色就在她肩头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直到随那一池泡澡水,打了个旋儿,流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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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乡从南潇雪走的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下过雨了。
这天她起床的时候,文秀英在天井里摇着蒲扇:“今年的梅雨季,这就算过去了。”
她去刷牙时,对着镜子撩开洗得大大的T恤,往自己后腰看了一眼。
很神奇的,腰际那一圈湿疹,从南潇雪走的那一天开始消退,细密的红疹消失,到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痕了。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耳后的吻痕,她重新可以扎起马尾了。
吃早饭的时候文秀英问:“剧组的人今天就都走了?”
安常咬着一口包子:“嗯。”
“你要去送送么?”
“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