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1 / 1)

    “而天命之人的晋升需要欲望,这是辉光没有的事物,所以祂给予了壳欲望,使得他能够向上攀升,最终彻底打开,成为辉光回归的门关……

    “没有记忆,没有自我,只有最基础的欲望,以及会被轻易塑造的特性……

    “我的欲望……保护和引导,很明显来源于壳的本能,以及最接近辉光的灯之准则……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选择了启之道路,但现在想想,我会开启这条道路,只是因为我需要被打开……”

    叶槭流睁开眼睛,静静地低下头,望向面前的溪水。

    溪水倒影出他的面孔。

    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就算带着笑,也会流露出几分难以捉摸的疏离,简直是把生人勿近写在了脸上……他的长相和性格一直不怎么贴。

    但如果换个角度,这个问题就很好理解了。

    壳的形状,本来就取决于他包裹的内容物。

第307章 307

    战中活下去……

    但现在,这些动机变得自相矛盾起来。

    如果我想要活下去,我就不能开启第七门关了,否则我会直接作为壳碎裂……话是这么说,但我恐怕也没有什么选择……叶槭流松开手中的小树枝,看着树枝沉进溪水里荡开的漩涡,喉咙里溢出几声空荡的笑声。

    他闭上眼睛,重新思考起了之前对于七神的判断。

    在从一史归来,知道了更多隐秘后,叶槭流之前对于七神的一些推测也发生了变化。

    在赤杯的梦里,卵引导她吞食了泥巨人,那么赤杯是否知道他就是辉光?他们有过很简短的对话,在对话里,卵提及辉光时,使用的是旁观者的口吻……可以理解成卵不完全是辉光,但也可以理解成,卵不打算让赤杯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在称呼上进行了误导?如果赤杯根本没有认出来卵,那么她纯粹不希望辉光归来的态度就很合理了……

    要确认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我出现在赤杯面前,看看赤杯是干掉我还是和我聊聊就清楚了,当然,有一半概率我会直接去世……

    月神的立场反而是目前为止最明确的,从她选择把阿维兰的遗物给我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不会亲手杀死我,卵把她禁锢在了她自己选择的囚笼里,在见到我之前,她甚至没有让其余神灵知道卵的外貌,隐藏了这个秘密……但今后就没有这种好事了,她可能不会对我动手,但也不会介意看着我死……

    嗯,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卵的事上,月神可以视为半个盟友吧……

    至于将军,如果我相信月神的话,他就是卵忠实的盟友……不过目前为止,将军完全没有相关表现,在之后的几重历史里,他也从来没有成为其他神灵针对的对象,反而能够拉到其他神灵成为盟友,在第五史共同压制白焰……第五史的神战里,月神和将军的信徒甚至在战场上有类似乎联手的行为……不知道当时月神到底是什么心情……

    总之,很难说是不是月神直接把和卵有关的存在全部打成敌人,如果是这样,也不排除将军同样不希望辉光归来的可能……啧,我反而希望他是卵的盟友了,以卵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就算他是将军的养父,对他也会有很多保留,如果将军不知道我是壳,或许我能够利用这层联系,为我争取到更多周旋空间……

    叶槭流收回发散的思绪,呼出一口气,越发感觉自己处境艰难。

    在卵穿越诸重历史、不断替换最初的七神后,漫宿之上已经遍地是他的盟友和隐性盟友,叶槭流能够争取的神灵,恐怕都不可能剥离卵的存在看待他,换句话说都想杀死他。

    想想看,坚定想要杀死辉光的白焰很可能疯了,其他神灵态度都比较暧昧和变化莫测,他们可能不希望辉光归来,但也要警惕自己成为神战的牺牲品……阿维兰的确看得很清楚,卵会是个比我强大太多的敌人……

    想到阿维兰信上的话语,叶槭流忽然沉默了下去。

    他的头深深地低下去,交叠的双手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只有嘴角扬起了明显的弧度。

    好在叶槭流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卵,对于卵的盟友都怀抱着强烈的怀疑,没有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所以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什么落差感。

    只不过叶槭流还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心里还有另一层隐隐的预感。

    哪怕他不想要开启第七门关,恐怕也不太可能。

    就算卵沉睡在他之中,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如果叶槭流拒绝继续晋升,卵难道不能做些什么让他不得不晋升吗?

    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不暴露卵在我之中的前提下,尽量拖延时间……但另一方面,我也要考虑身份被揭穿的可能,毕竟辉光即使死亡也能够归来,杀死我的话,真的能杀死卵吗?这件事恐怕存疑,而且在那之前,我也会先碎裂,所以如果我表现出拒绝晋升的态度,或许就会有谁突然出现,让七神以为我就是“卵”呢?叶槭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他想到了消失的渡鸦。

    过了片刻,叶槭流重新抬起头,从溪水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向卡特的方向,打算去问问他到底打算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他走到长着苔藓的树边时,卡特正好抬起头,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他语气轻快地说:

    “啊,冥想时间结束了是吗?看起来我做出了一个好决定,希望你有享受到这一段静谧的时光。”

    叶槭流:“……?”

    你为什么能把找不到路说得好像有意停下来给我时间整理思绪这么清新脱俗?

    他沉默了几秒,说:

    “你想听我因此感谢你吗?”

    “能够听到朋友的感谢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卡特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还不是道谢的时候,不是吗?我想圣林的主人已经预见到我们的拜访了,我们恐怕不应该让她等待太久。”

    大约是叶槭流的怀疑和冷漠清晰地写在了脸上,卡特立刻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叶槭流也不和他纠缠,跟在他的身后,向着远处洒满阳光的森林走去。

    十几分钟后,一座略显破败和荒芜的古老神殿遗址出现在叶槭流的视野中。

    如果不是卡特指出,叶槭流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位神灵侍者的居所。

    这座神殿规模并不大,又隐藏在深林中,也因此没有受到太多保护,神殿门前的火盆里落满了腐叶,支撑神殿的石柱上遍布风化的痕迹,雕像的轮廓也已经模糊不清,青翠的藤蔓缠绕着神殿肆意蔓延,舒展开层层叠叠的绿叶,仿佛新叶织就的斗篷。

    神殿后方,靠近山壁的位置,有一道小小的瀑布,泉水从山壁上倾泻下来,落入圆卵石砌成的水池里,水流沿着卵石溢出来,消失在厚厚的落叶下。

    卡特随手摘下开着花的藤蔓,走向神殿后方的泉水,边走边从摘两旁盛开的野花,手指灵活地在叶茎和藤蔓之间穿插。

    等他走到泉水前时,他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串编好的花环。

    在熹微的林间光线里,卡特屈起一条腿,把手中的花环放进泉水里,看着花环沉进清澈的水里,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