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机械羽翼表面流动,仿佛镀上了一层血光。
她毫无瑕疵的面孔仿若教堂里的神像。
古奥玄妙的咒语在夜空中震荡,肉眼无法看清那道高速飞行的身影,只能从湖水的激烈震荡中,恍惚猜出刚刚有什么东西从湖面上掠过。
火焰巨人发出怒吼声,吼声响彻夜空,湖畔的森林在吼声中晃动,动物纷纷惶恐地向外奔逃。
他们早已经远离了湖岸边,新的战场在密歇根湖的中心,距离最近的湖岸也有几十公里。
飞溅的刺目火花一而再照亮湖面,哪怕是激烈的水声,也无法掩盖浓雾中传出的巨响。
火焰巨人挥出一团团炽热的火焰,绝大多数火球只是摔进湖水里,少数火球会突然在空中爆炸,碎块坠入湖水,在湖面上砸出密密麻麻的水花。
浓雾中闪过金色光芒,火焰巨人抬起手,不等火焰落下,金光陡然划出折线轨迹。
汹涌的火流忽然喷射出去,吞没了破开浓雾的金光。
火焰缠绕在火焰巨人的手掌上,仿佛有生命一样高速流动,他一直能够控制火焰的流动,只不过之前狡猾地隐藏了这一点。
费雯丽坠向湖面,背后的机械羽翼在高温火焰中熔化,所有刀锋羽毛都消失了,只剩下还在燃烧的骨架。
她的半边身躯同样熔化,露出精密的零件和管道,记忆陶瓷碎裂大半,机械躯壳的边缘正在冷却,凝固成丑陋的形状,只剩下腰上的脊椎骨还在闪闪发光。
之前靠“歌剧”探索迷宫时,费雯丽消耗了太多的奥秘,而以她现在的等阶,想要使用法术,必须用更多的奥秘去强行推动,从湖中冲出来时,她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
费雯丽的半边面孔也被烧毁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嗓子和喉咙,但也仅仅是这一次,战斗的时候可没人会想着保护敌人的歌喉,费雯丽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歌唱家最好不要把自己当成战士了。
至于毁容和残迹,这对普通人来说大概是无可挽回的伤势,但费雯丽只需要重新拼接一次身体就行了。
前提是我能够活下来……费雯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还能分心想别的。
她闭上眼睛。
寒气掠过她的身体,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浅蓝色冰霜。
仿佛风雪横扫过湖面,密歇根湖中心的湖水一瞬间冻结成了冰面,放眼望去尽是纯白。
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冰面中央,奥格浑身是血,金发黏着鲜血,面孔也浸在血里,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流动的赤红。
他的手变成了冻结的冰块,手掌里抓着一件类似犬类上下颌骨的遗物,几根系带连接在骨骼上,让它看上去像是给犬类用的止咬器。
纽约圣杯教会收藏的3级冬遗物,“轻蔑之种”。
奥格盯着火焰巨人,把“轻蔑之种”戴在脸上。
随着他张开嘴,“轻蔑之种”的上下颌骨也打开来,一颗颗犬齿彼此交错,咬住了一件散发着毁灭般红光的遗物依靠“轻蔑之种”的压制,这件从怀特手中获得的遗物才保存到了现在。
周围空气的温度再一次下降,死亡的领域忽然降下,笼罩了冻结的冰面,冰面之下,湖水中的所有生物纷纷失去生命气息,陷入无痛的长眠。
火焰巨人被困在了冰面里,身上的火焰也有了熄灭的迹象,他低垂着头颅,艰难地对抗着死亡的温柔。
寒意萦绕在四周,一座座冰峰忽然从冰面上崛起,连成一条环绕火焰巨人的冰道。
康纳注意到了身边发生的变化,缠绕在身上的火流离开手臂,沿着轨道冲下去,他无法清醒地认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的本能督促着他立刻做出反应。
灼热的火流冲下冰道,气势汹汹地扫荡着冰面,火焰在湖面上燃烧,金发少年的身影却消失了,康纳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他的目标。
他忽然感到胸口刺痛,下意识低头看去,胸前的皮肤被冻成了青黑色,一根根螺旋形的阴影尖刺穿过冻死的血肉,扎进了他的身体,仿佛盛开的邪恶花朵。
戴着止咬器的金发少年踩在阴影尖刺上,牙齿间咬着越来越明亮的遗物,正抬着头,对着他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那一小片闪耀的光芒从他张开的嘴里掉下去,旋转着,翻滚着,落进康纳胸口被穿透的洞口。
“走。”奥格拽住“棘刺”的阴影尖刺,把吊在下面的费雯丽拽上来。
费雯丽收回“棘刺”的阴影触手,两个人争分夺秒,双双抓着对方的手臂,转身从火焰巨人身上一跃而下!
“喀嚓!”
临时冻结的冰面碎裂了,奥格和费雯丽摔进冰冷的湖水里,向着湖底快速下沉。
费雯丽的重量带着他们以奥格满意的速度下沉,奥格也就不去想怎么加快速度了,而是抬头盯着头顶的湖面。
冰层迅速在他的目光中蔓延,一座莹蓝色的冰山出现在他们上方,冰山不断变大,火焰巨人的影子被冰山挡住,再也看不清了。
下一秒,仿佛太阳爆炸的强光照亮了冰山,言语无法描述,夺目至极。
……
警车的红蓝色灯光在湖畔旋转,工业区外拉起了警戒线,警笛声惊扰了寂静的夜色。
短暂的交涉后,裁决局取代了芝加哥警方,接着将现场的主导权交给了圣杯教会。
几个裁决局的警员站在警戒线外,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有说有笑地聊天,仿佛没看见担架不断从湖畔运出来,圣杯教会的医生正在进行紧急处理,将伤势严重者送往教会医院,却没人知道这些伤者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仅仅是记录和证明这起事件不是由圣杯教会引发的。
通常情况下,三教会总是比较配合裁决局的行动,所以这次圣杯教会表达了教会自行处理的坚决意愿,裁决局也不介意稍作通融。
没人注意到,远离警戒区的黑暗中,有两个人正在望向湖畔忙碌的景象。
“那些笔记还在吧?”奥格怀疑地打量着费雯丽。
费雯丽穿着不太合身的猩红大衣,双手把衬衣像雨伞一样撑开举起来,挡住了她毁掉的半边脸,闻言凝重地点头。
“我放在腰部了,那里有‘棘刺’保护,没问题。”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奥格松了口气差一点他们就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