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能力特性应该倾向于“融入”,通过融化成血液侵入他人身体,占据意识,最终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眼下他将目标放在了奥格身上,只要能够侵入奥格的意识,再离开阿奎利亚镇,他就能够成为这场使徒竞争的最后赢家。
这并没有太多的难度,他已经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合适了机会。
现在奥格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剩下透支后空虚的躯体,本身更是只有第三等阶,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使徒竞争者都已经达到了第四等阶“河川”,他能够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如他所想的那样,奥格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他的抵抗也仿佛风中的火烛,在融入身体的第四等阶强者面前,根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就在这时,正在吞噬的使徒竞争者听到了嘶哑的笑声,来自这具身体的、咬紧牙关发出的、充满了肆意和狂气的笑声。
“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我的身体的人,”金发少年大笑,“但我的肉-体和灵魂一直都只属于我主!”
既然凭我自己,无法把敌人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来,那就让先生来吧……奥格感受着身体里无处不在的剧痛,想要放声大笑。
献祭耳朵,献祭眼睛,献祭膝盖,献祭心脏这一次,他献祭自己的全部身体又怎么样?
意识恍惚间,奥格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天平,他在一端放上了自己的交易品,四肢,五官,内脏,他的全部所有物,最终只是将天平压下了微不可查的一点。
尔后,无法形容的力量从虚无中降临,神灵的威压笼罩而下,让人身心俱颤,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颤抖着敬拜神威。
力量落在天平的一端,被压下的一端开始上翘,天平的两端重新恢复了持平。
不为人知的维度里,隐秘的交易再一次完成。
深红教堂里,正在侵占奥格身体的使徒竞争者忽然感觉到空虚。
他微微一怔,一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的身体重新摔在地上的血泊里,溅起血花,偌大的教堂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使徒竞争者才意识到,他的目标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他就仿佛突然不存在了,被什么力量召唤走了……像是有什么不可描述也不可触碰的存在,从某个高远的空间伸出手,轻飘飘地将融为一体的两个人重新分开,取走了其中的一部分。
瞬息之间,使徒竞争者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每一个都让他身心战栗,如果不是他还无法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猜测,他几乎要无法抗拒自己心中的恐惧,向这位未知的伟大存在顶礼膜拜。
不,这不可能……使徒竞争者心脏狂跳,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引诱得几乎发疯。
他立刻改变了想法,想要尽最快速度离开这里,不去管竞争对手,带着调查结果逃之夭夭。
就在他即将行动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突然在他的身体里爆发!
小小的教堂顷刻间化为了战场,可怖的气息肆意地冲向四周,使徒候选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他的躯体和思维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中凝固,如同被封进琥珀里的小虫,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
在这仿佛永恒凝固的一秒中,无尽的辉光从虚空中轰然降临,如山如海,浩瀚无涯。
他的意识犹如汪洋中挣扎的小船,还来不及调转方向,巨浪劈头拍下,将小船吞没,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最后一点陌生人的气息终于湮没,没有留下任何残响。
残存的赤红液体凝滞了一瞬,忽然开始蠕动变化,无数血丝激烈地跳跃,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聚合成身体的轮廓。
一丝丝粘稠的血丝沿着皮肤滑落,重新构建出衬衣和披风,当最后的血液消失在皮肤下,金发少年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使徒竞争者死亡的瞬间,奥格吞噬了他的身体,补全了自己献祭失去的身体。
但这并不是重新塑造身体,只是换回自己献祭的所有物,因此他的眼睛和耳朵并没有恢复,同样也没有获得对方的遗物。
不过奥格已经有了“长墙的捕鼠器”,也就不太在意3级以下的杯遗物了,毕竟同一道路的遗物,在某些功用很容易有重复,对奥格来说价值不大。
就像他之前没有等待高马尾女变成遗物一样,既然对他没有太大的用处,得到和没得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赤杯女神的雕像,右手握住从杯中抽出的赤红长斧。
一道斧光凌空劈斩,墙壁上瞬间多出了巨大的斧痕,玻璃花窗纷纷碎裂,彩色碎片散落在地上,再也拼凑不出赤杯的模样。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半截女神雕像沿着劈面缓缓滑落,摔在教堂的地面上,碎成了一地毫无价值的石块。
劈出一斧后,奥格右手立刻垂了下去,长斧和高脚杯也从手中消失。
他走到坍塌的神像前,缓缓转过身,靠着身后的雕像,仿佛彻底脱力,背靠着仅剩半截的神像,一点点滑坐下去。
在被使徒竞争者袭击之前,奥格就已经透支了自己的力量,才会毫无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占据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献祭了自己的全部,他根本不可能从对方手中活下来。
即使他吞吃了对方,换回了他自己的身体,他现在也没有站着的力气了。
以奥格现在的精神状况,他也无法承受再一次的献祭,否则他很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失去理智,变得精神失常。
也就是说,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没办法离开了……奥格平静地想。
无论是“长墙的捕鼠器”终于淹没阿奎利亚镇,还是这个巢将赤红的湖水全部吞没,都和奥格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使用“长墙的捕鼠器”,赤红湖水最终淹没教堂,或者这座小镇将他吞吃,等待他的都只会是死亡。
换句话说,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的丧钟敲响。
换成正常人,当知道死亡正在倒计时,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保持从容自若,可在这一刻,奥格却终于感觉到了安心感。
他已经尽他所能,完成了他想做的一切,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死亡,他也能够心平气和地认为,死亡就是他的加冕。
萦绕不散的恐惧再也无法困扰他,奥格忽然有些疲倦,好像窗外的潮声变成了某种催眠曲,低声呼唤着他沉沉睡去。
深红的光芒从破碎的玻璃花窗外洒下,将只剩半截的神像、满地碎裂的石块、神像下的金发少年,一起笼罩在沉静的红光之中。
蒙蒙的空气中,灰尘在深红的光柱中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