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槭流不为所动:“这是个交易的请求吗?”
费雯丽:“……是的。”
“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叶槭流微笑着问。
说话间,叶槭流扫了眼眼前浮现的墨绿桌面,感觉自己这次生意大概率是要亏本。和奥格不一样,费雯丽能用于交易的卡牌少得可怜,除了【大脑】就只有【声音】,真是几近于一无所有,就算是叶槭流,也想不出他还能怎么放贷。
不过如果不这么问,叶槭流觉得费雯丽大概会继续放空思维当个工具人,更别说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乃至成为信徒了。
“……”
不出所料,费雯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叶槭流并不着急,他时间很多,但他也发现了一个新问题。目前遇到的机械造物,虽说都是人类扭曲而成的,但光靠这些,叶槭流感觉他永远无法把费雯丽的身体拼凑完整,就好像少了什么关键的部分。
被带走了吗?说起来仪式失败之后,是什么把费雯丽的身体拆得只剩个头……难道这片废墟还有什么有自我意识的东西吗……叶槭流思绪逐渐发散。
他等了很久,费雯丽依旧没有想出回答,叶槭流想了想,决定再推一把。
“或者说,谁能为你付出代价?”
……
谁能付出代价?费雯丽呆呆地想。
她不习惯进行这样的思考,过去的二十一年,从未有人要求过她进行思考。
父亲和母亲对她说话时从来不需要她回答,他们只是在和自己说话,就如同所有人一样。
他们总是把情绪投射到她的身上,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在和他们自己说话。所以费雯丽选择当一面镜子,她静静地反射所有的情绪,无论他们因此感到愤怒还是喜悦,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费雯丽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父亲和母亲从小就告诉她,她是为了某个存在准备的容器,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她接受了他们所有的安排,除了她没有办法去信仰他们口中的存在。
物品当然不会有信仰,无论使用者是谁,对物品来说都不重要。
这样活着很简单,不用思考,不用做出决定,不用面对矛盾。她相信父亲所说的话,安静地等待着帷幕落下的一天到来。她是最完美的容器,生来就是为了被使用,没有谁会选择拒绝她。
可她被拒绝了。
生平第一次,费雯丽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如果物品没有人来使用,它又有什么价值?可她脑海中的声音要求的是她的自我,她又从哪里去找到她根本没有的东西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槭流终于听到了费雯丽的回答。
她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声音干涩得不像是名动巴黎的“塞纳河夜莺”。
“恩慈的神啊,我……愿意献上我的全部,”她像是梦游一样,缓慢地说,“请求你不要全然将我抛弃,求你清洁与赦免我的罪,我将自己倾投于你的怜悯,请求你宽恕我的懦弱和不信……奉我主的名。”
这一次,靠着三言两语诱骗了一个新信徒的邪神毫不羞愧地接受了这番祈祷,同时熟稔地翻开了桌面上刚刚出现的卡牌。
【信徒费雯丽】
【描述:人们总是能从费雯丽的镜子里找到想要的答案,她却无法从中找到一样东西。】
【身份:你的学生、祭品、护卫、拥护者……也是你的所有物。】
【职业:辉光教会使徒】
【有沐浴辉光之人在等待她,她本该成为其现世教会的首领,或许现在依旧可以作为你的信徒。】
第18章 018
018
和奥格的卡牌相比, 费雯丽的卡牌多出了一项【身份】。
叶槭流起初有些诧异,不过读了一遍描述,他也就恍然了。
之前费雯丽提过, 她是作为容器存在的,原本那个存在应该在这场仪式上降临到她的身体里。而对方目的也很好猜, 大概是需要一具现世的身体来做一些事, 比如成为辉光教会的首领。
要不是仪式失败了,现在费雯丽或者说那个存在,应该已经在教徒的簇拥下接手辉光教会了。
但对于这个存在的具体身份, 叶槭流还有些疑问。
之前费雯丽提到了一个有趣的词,“导师”,而从她的记忆来看,她的父母明显在辉光教会身居高位,可他们提及“导师”时,语气却充满了崇敬和信赖,和普通教徒一般无二, 这让叶槭流不得不怀疑。
马弗教授曾经说过,在神秘世界,导师的身份代表着更加重要的意义……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么这位“导师”在这场献祭仪式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算了, 不想了,不管降临的到底是谁,最起码也是高等阶的强者,自己则是个连晋升仪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邪神, 不够人一个手指捏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自己的第二个信徒在辉光教会的眼皮下苟住……叶槭流摇摇头, 自嘲地想着。
首先得给费雯丽拼凑出一具完整的身体, 起码要和献祭仪式开始前一样吧, 总不能灯教找过来时发现他们的首领变成了跳跳蜘蛛,万一被退货怎么办。
叶槭流边想边重新扫描了一遍费雯丽的身体,这次,他总算找到了费雯丽的身体缺了什么东西。
但凡机械都应该有个动力核心,连那些机械造物剖开骨架后,都能看见半是血肉半是传动轴的核心,然而费雯丽的身体里并没有这个部件,叶槭流现在还能控制她的身体活动,完全是因为无法解释的超凡力量。
如果叶槭流现在离开,费雯丽大概也会立刻因为失去动力源而下线。
叶槭流干脆直接问费雯丽:
“我注意到你似乎缺少了某个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吗?”
只要不是问她自己的想法,费雯丽的回答总是很快。
“在……父亲和母亲那里,他们带走了这具身体的心脏。”她说,“他们去了庭院里。”
仪式举行的地点在庄园主宅的大厅里,眼下仪式失败,偌大宅邸已经完全化为废墟,只剩下几堵断墙伫立在砖瓦之间,宅邸外的庭院也几乎被夷为平地,到处都在燃烧着,叶槭流看不出是否有什么地方藏着两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