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们听话地点头,舔了舔叶槭流的手指,接着他们身上的皮毛和血肉迅速消失,重新化作一具苍白的骨架。
骨犬晃了晃脑袋,跳进了手提箱里。
将手提箱放回墨绿桌面,叶槭流戴上骨白面具,他的脸在面具之后渐渐变幻,随着面具隐没进他的面孔,他也变成了黑发蓝眼的儒雅模样,身高也随之稍稍拔高,正是艾登·诺兰的形象。
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峭壁顶端,叶槭流回想了一遍艾登·诺兰在附近城镇订的旅店的位置,打响了响指。
……
爱尔兰,多基镇。
饱腹一顿,格雷戈心满意足地回到旅馆的房间,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带着钱随便去哪里潇洒一段时间。
对于将他的雇主推下悬崖这件事,格雷戈没有多少心理负担,现在也已经将整件事抛之脑后。
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来爱尔兰,随便失踪几个根本不起眼,跨国案件处理起来又以效率低下著称,再加上他已经了解过艾登·诺兰,对方来爱尔兰就没想过回去,没有和任何朋友说过自己的行踪,就算有人发现他消失了,也只会以为他断开了过去的联系,而不会怀疑他已经死了。
所以只要尸体不被发现,他就不会有暴露的可能,完全可以随意挥霍一番,再拍拍屁股离开爱尔兰。
摇摇晃晃地来到旅馆房间的门前,格雷戈拧开门把手,抬头望去,看到房间里的景象,猛地顿住脚步。
细细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格雷戈身体僵硬,悚然望着房间里的人影。
黑发男人站在房间里,侧对着他,不紧不慢地翻检行李箱里的东西。朦胧的月光清晰勾勒出了他的面容,那副带着淡淡病容的苍白面孔,和不久前被他推下悬崖的艾登·诺兰一模一样!
爱尔兰的土地上到处是可怖而恶毒的邪灵……格雷戈忽然想起了这两天听说的传说,再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间被恐惧攫住心脏,身体无法动弹。
不……不行!不管这是什么东西!
恐惧只是一闪即逝,格雷戈便发狠地咬紧牙,强行压下了心底的寒意,抄起一旁的衣架,猛地向着对方冲去,高高举起手中沉重的衣架。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个艾登·诺兰是什么东西,既然他能够杀死他一次,就能杀死他第二次。
衣架挟着风声呼啸而下,格雷戈的瞳孔因为兴奋而缩小,眼看衣架就要砸破艾登的脑袋,忽然间,他看到艾登抬起手,一只手抓住了衣架的木杆。
冲势戛然而止,格雷戈用尽全身力气的重击僵在了半空中,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往下压一分一毫,艾登只用一只手,就轻易阻止了他的攻击。
也是这一瞬间,艾登终于转过头看向格雷戈。
月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梦魇般灿烂闪耀的蓝色,像是燃烧着幽幽的冥火,平静得让人心生恐惧。
他的目光在格雷戈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转移向衣架,接着落在了贴着粗纹墙纸的墙壁上。
“你……”格雷戈看不出他的用意,瞪大眼睛,张口欲喊。
他还没有喊出声,就看到艾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算了。”
响指声在房间里响起,下一瞬,格雷戈发现自己忽然摔在了空旷的原野上,小镇的灯光在远处的黑暗中闪烁。
他迅速回过神,扭身躲闪,同时挥拳向着身后砸去,一拳挥出,却没有任何砸中的触感,格雷戈来不及多想,却忽然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扭曲的痛感,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陡然将其扭断,接着另一只手也抓住他的手臂,瞬间发力,把他横空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脊背撞击地面,带来了几乎折断的剧痛,格雷戈咳出一口血,尚未反应,忽然又被拽起来,接着一股大力从脑后袭来,一把扣住他的头,把他的脸狠狠砸进了地面。
鼻梁“喀嚓”一声断裂,碎石切开了格雷戈的脸,顿时溅出了鲜血。
聆听着男人的惨叫声,叶槭流不为所动,抓着对方脑后的头发,一下下把他的脑袋砸进地面,匀速稳定地重复几次,血腥的气味已经弥漫了四周。
在旅馆房间动手不太好解释,动静大了可能会引来别人,如果破坏了房间里的东西还要赔钱,溅出的血液也很难处理,我还不想大半夜清洗墙壁和地板……叶槭流心不在焉地想着,又一次把对方拎起来,露出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
男人满嘴是血,瞪大眼睛盯着他,断断续续地问道: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谁知道呢?”叶槭流注意着没让自己的衣服沾上血,随口说道,“在你下手之前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抓着男人的头发,把他拎起来,抬起左手,准备打响响指,把对方带到发现艾登尸体的悬崖,让他也去感受一下自由落体的快乐,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第210章 210
210
深蓝色的月光将原野映成深蓝色, 细微的风声和草叶摩擦声都消失了,呼啸的海风变得舒缓而宁静,寂静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世界, 神秘的气息钻出土壤, 在原野上的每个角落里游荡。
然而在这宁静神秘的景象背后,叶槭流莫名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他迅速放下头破血流的护工,后退一步, 消失在洞开的光门之中,紧接着出现在较远、但依旧能看清原野的地方, 同时打开墨绿桌面, 将一应遗物从桌面上拿下来,带在身上。
等待了没几秒,最后的风也停息了下来, 深蓝色的原野沉睡在一片阒寂之中, 一切都静悄悄的, 只有男人痛苦的咒骂声回荡。
叶槭流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不自觉地虚握, 放在随时能够触碰到遗物的位置。
霍然之间,原野上出现了一只只幽蓝色的教堂牲灵,在深蓝色的月光下, 沉默地列队前行。
它们每一只都是身高超过十米的庞然大物,形态也各不相同,远远望去, 仿佛淡而缥缈的幽蓝雾气在原野上飘荡。
这些巍峨如山的幽魂成群结队向着远处走去,穿过植物和栅栏, 穿过伫立的谷仓, 穿过仍然在咒骂的男人。
突然间, 咒骂声从原野上消失了。
寂静再一次笼罩了这支沉默的队伍,蜿蜒的幽蓝色雾气流向遥远的群山,似真似幻,恍若梦境。
许久之后,巨大的教堂牲灵渐渐消失,深蓝色的月光也重新变得清澈,海风重新吹拂着原野。
叶槭流深吸一口气,打响响指,返回护工的身边,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了一张残留着惊恐、扭曲而发蓝的面孔,不需要伸手去试探脉搏,也能看出护工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