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他自己开车,也没有必要按部就班,叶槭流一边注意路上摄像头,一边不断在车前方打开门,让自己连人带车在路上一次次跳跃,虽然现在他能开门的范围只有五百米,但总能加快一点速度。
眼下我能够提供的帮助很有限,剩下的就只能看奥格自己了,希望还来得及……叶槭流一半注意力放在开车上,另一半尝试着在开车的同时进入奥格的意识,掌握他眼下的情况。
尝试了十几次,叶槭流依旧没能成功,有几次还险些翻车,他转念一想,把费雯丽那边蹭来的2级灯影响献祭给自己,总算顺利解决了这个问题。
辉光在他的头颅中点亮,在辉光中,叶槭流的意识穿越了黑暗,借助奥格的眼睛,看到了他所处的环境。
短短片刻,奥格和斯嘉丽已经走到了地下甬道的尽头,斯嘉丽一手持着蜡烛,一手推开了祭坛大厅的门。
黑色的水流环绕着中央的祭台,靠近流水的台阶已经淹没在了水中,水波轻柔地簇拥着台阶,高高低低的蜡烛沿着祭台一直流淌到门前,跳动的烛光起伏如同海潮,随着呼吸摇曳,映亮了斯嘉丽和奥格的眼睛。
斯嘉丽咳了两声,对奥格说:“到那里去吧,你的晋升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奥格刚想要走上去,忽然看到斯嘉丽的面孔迅速变化,她光洁紧致的肌肤忽然浮现出皱纹,只是刹那间,层层叠叠的皱皮从她的面庞和手臂上垂下来,这种可怖的剧变几乎能让任何人惊叫出声。
她的脊背佝偻了下去,漆黑如鸦羽的黑发迅速灰白,婴儿般的蓝眼睛蒙上了浑浊的色泽,姣好的五官也在扭曲变形,岁月的变化被压缩到了一瞬间,前一秒她还是倾倒众生的女神,后一秒她就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妪。
斯嘉丽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她露出了一点厌恶的神色,刚想开口,却再度咳嗽了起来。她的咳嗽声粗嘎又刺耳,仿佛喉咙里含着浓痰,过了一阵,斯嘉丽才终于止住咳嗽,瞥见奥格看她的眼神,居然笑了起来。
“不用害怕,这只是正常的变化,”她的眼神依稀能看出妩媚,笑声却如同夜枭一般嘶哑,“这是导师赐予的恩泽,如果他不定期赐予我他的血,我就会生病,或许会死去,看看我们的导师是如何让我们铭记他的滋味的吧。”
奥格沉默一瞬,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斯嘉丽坐在水池边,伸手拂动水波,闻言笑了起来。
“你可以把这个当做背叛他的代价,”她的嗓音低了下去,目光掠过四周,“多么让人熟悉的地方啊……如果不是他的暗中推动,那时候我就能够侍奉在赤杯的脚边了。”
“可惜我失败了,他对待背叛者从不容情,原本我应该成为他的容器,但我说服了他,我能够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斯嘉丽讽刺地一笑:“当然,我没想过他会接受我的提议,但他接受了。他说我们的爱情让他感到愉悦,所以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哈,的确是爱情,是爱让我萌生出了背叛导师的念头,我还记得她在我耳边轻轻诉说的爱语,她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这不是什么纯洁美好的感情,只是恶与恶的结合……”
斯嘉丽仿佛陷入了对过去的追忆,奥格却没有被她的故事吸引,他的手指无声无息地融化成赤红,游向台阶两侧的水流。
赤红刚刚融入水流,奥格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他惨叫着跪倒在地,在地上翻滚,皮肤表面不断窜起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尖刺,接着尖刺膨胀成水泡,他的身体迅速溃烂,有些部位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空气中弥漫开浓浓的血腥气味,在他的惨叫声里,水池里的流水发出仿佛沸腾的“咕噜”声,听上去像是欢呼。
斯嘉丽对于他的痛苦视而不见,依旧悠闲地拂动水波,等惨叫声平息,她抬头看向奥格,扬起甜蜜而可怖的微笑:
“时间到了,让我们开始献祭吧。”
第77章 077
077
水池里的涌动声越来越响亮, 斯嘉丽收回手,几滴水珠从她指尖滴落,融入起伏的水波里。她仰起头, 身前的水流忽然掀起了波浪,波浪一波波堆高, 仿佛有形一般扭动,在并不算宽敞的水道里掀起了近十米高的波浪。
斯嘉丽看着浪头拍落,卷起在台阶上喘息的奥格,迅速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流中, 几秒后, 伴随着“哗啦”声, 穿着红风衣的少年被波浪送上了祭台。
他仿佛失去了意识,趴在祭台中央, 金发湿漉漉黏在脸上, 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溃烂的皮肤正在一片片往下掉,隐约能看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皮肤下快速游过。
奥格勉强抬起头, 拖着身体在祭台上爬行,一点点爬到祭台边缘,向着祭台外伸出手。
他的手指还没触碰到祭台边缘, 就仿佛摸到了滚烫的烙铁,指尖冒出了一个个鼓包, 随着鼓包破裂, 赤红的液体猛地涌出来, 沿着奥格的手指向下滑落, 也带给了他强烈的痛苦。
不用解释, 奥格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离开祭台了。
短暂的犹豫后,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做出祈祷的姿势,在心中无声向先生描述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被斯嘉丽祭司带入了位于圣杯教会地下的殿堂里,她想要将我献祭给导师,让我背离对您的信仰,成为导师的容器。
“我被斯嘉丽祭司困在了祭台上,无法从祭台上脱身,祈求您指引我从这里脱身的道路,祈求您恩赐我再度沐浴您的光辉。”
在奥格祈祷时,叶槭流也通过奥格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幕。
他垂眸计算了一下时间,骤然踩下油门,原本就在不断加速的车瞬间如同离弦之矢般射了出去,在一道道光门间穿越。
这样无限制地开门对叶槭流的消耗也很大,离开纽约到现在,他的鬓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开始颤抖,精神的疲惫完全反映到了肉/体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抵达密大。
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开始模糊,叶槭流咬了下牙,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甲抵在眼尾,划出一道血线,血珠争先恐后从中溢出。
刺痛在叶槭流的脑海里炸开,瞬间驱散了之前的恍惚,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像他这样,但无论是多细微的伤口都给他会带来强烈的疼痛,并不因为伤口的深浅而有区别。
在从费雯丽那里得知了斯嘉丽正在进行的行动后,叶利钦祭司将圣杯教会可能会诞生使徒的消息传递给了纽约的辉光教会分部,出于对圣杯教会的敌意,辉光教会已经派出了教徒来破坏降临仪式。
叶槭流之前也想过是不是能召唤渡鸦,让他闯入地下殿堂带走奥格。他也考虑过,或许连渡鸦也无法进入那座地下殿堂。
但可能是他的召唤太过仓促敷衍,渡鸦并没有出现,叶槭流也没时间再次进行召唤,只能匆匆上路。
时间来不及,必须和斯嘉丽周旋更久,争取更多时间……叶槭流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奥格那边。
地下殿堂里,斯嘉丽依旧慵倦地倚在水池边,并不抬头看祭台上的奥格,看上去似乎没有力气走上祭台,但熟悉她的人绝不会因为她此刻的虚弱而认为有机可乘。
如果不能离开祭台,奥格根本没办法攻击斯嘉丽,既然这样的话,只能通过语言影响她的心智,试试看能不能对她造成干扰了……叶槭流隐约捕捉到了什么要点,他沉下心神,开始回忆目前已知的线索。
从知道斯嘉丽四十年前就可以飞升开始,他就觉得有些细节显得古怪,只是因为矛盾爆发得太过突如其来,他一直没有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正常情况下,祭司并不会萌生出飞升的想法,擅自飞升意味着背叛了导师,四十年前,斯嘉丽选择了背叛导师进行飞升,杯之道路的飞升仪式需要献上恋人,不知道斯嘉丽当时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她最终将恋人带入了地下殿堂,准备进行飞升仪式。
然而在仪式开始前,导师察觉到了她的背叛,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最终斯嘉丽被恋人刺伤,仪式也因此被破坏,而她的恋人在那一夜后不知所踪,斯嘉丽也重新落入导师的控制之下。
原本她会被导师制作成容器,成为圣杯教会的使徒,但她和导师达成了协议,她靠着导师定期赐予的血苟延残喘,为导师寻找使徒……
叶槭流眼瞳猛地收缩,意识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触动了奥格的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