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抬头,热情地打招呼:“潮生,你来啦。你身边这位姑娘可真俊呐!哈哈!快进来坐呀。”
夏潮生笑着叫她:“芳姨,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还是老样子,勉强糊口罢了。”老板娘抬手用袖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今天想吃什么?”
夏潮生先问唐婉宁:“宁宁,你想吃什么?”
唐婉宁笑得像是浸在蜜罐里一样甜,“和你一样就好。”
夏潮生点了两碗香辣牛肉面。
餐厅里很窄,只容得下两列桌椅并排摆放,每列四张桌子,共八张。里面的照明全靠的是自然光线,越往里越暗,可是坐得离门口近了就不得不感受搭在那里的锅炉传来的热浪,此时正值严夏,唐婉宁只坐了一会儿,用来擦汗的手帕就已经湿透了。
夏潮生坐在她的旁边,用手掌帮她扇风,心疼地问:“要不往里坐坐吧?”
唐婉宁回头仔细看了看,里面已经坐了两桌客人,一桌男人正讨论着赌坊的事,说的唾沫横飞,另一桌则是带着小孩的夫妇,小孩哭闹不止,两人还忙着指责对方。
唐婉宁摇了摇头,“算了吧。”
她悄悄问夏潮生,“你说,以后我们会不会也像那对夫妻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就争执不休,互相数落对方的不是?”
夏潮生笑了笑,他不敢肖想和她能有未来,更何谈孩子。哪怕他们只是像今天这样轻松地度过一天,他都觉得是上天破例施舍给自己的恩典,也许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过是黄粱一梦。
他哄唐婉宁道,“放心吧,我一直都会让着你的,不会和你吵架。”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站起身来去帮老板娘的忙,问道:“芳姨,这两碗面是哪桌客人的?”
芳姨刚从大铁盘里盛出两面,正忙着给它们上浇头,头也不抬道:“给六号桌的客人。”
芳姨的丈夫当年被抓壮丁去参军,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两人原本有个儿子,比夏潮生大两岁,在她丈夫去参军的第三年便得了天花,芳姨没钱给孩子治病,只能靠便宜的中药吊着,没过几个月儿子便撒手人寰了。
那年夏潮生五岁,还在街头乞讨度日。芳姨本想煮碗面祭奠离世的儿子,看着这孩子像是和自己儿子一般大,正眼巴巴的隔着窗户望着锅子流口水,起了恻隐之心,便把那碗面端给他吃。
从那以后,夏潮生没少受芳姨接济。
而这间小面馆,是夏潮生前几年用自己在军中的积蓄给芳姨开的,德取自她丈夫的名字,发取自她儿子的名字。
夏潮生和芳姨的关系,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他们不如母子那般亲近,甚至不经常见面,但是每次夏潮生来面馆,芳姨都会给他放满肉,还会给他带些自己亲手做的卤菜。
所以夏潮生在面馆帮忙的时候,她也毫不忌讳地使唤他。
等夏潮生把面都端到客人桌上,走回来的时候,芳姨抬头,眼尖地发现了端倪:“你的左手怎么了?”
夏潮生打了个马虎眼,“不小心伤了。嗨,当兵嘛,常有的事。”
他正要接着端她刚做好的面,芳姨一把推开他,“我就说你怎么有段日子没来了,定是伤得不轻。我来,你去歇着吧。”
芳姨一向手脚麻利,这会也没多少客人,夏潮生便听话地坐了回去。
唐婉宁一直看着夏潮生忙碌的背影,等他回来,双手握住他的左手,问:“还会疼吗?”
夏潮生笑道:“早就不疼了。没关系的。”
唐婉宁几乎都要哭了,埋怨道:“怎么会没关系,你干嘛那么热心啊,连我都舍不得使唤你!”
她是亲眼看着那把刀砍下来的,对医生的诊断也是清清楚楚,怎么会没关系?在医院的时候,她人都是懵的,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此刻再回想起来,竟觉得心痛难忍。
夏潮生抹摸了摸她的头,“你别哭呀,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他安慰唐婉宁,给她把自己和芳姨的过往娓娓道来。
正说话间,芳姨端着两碗香辣牛肉面过来,两人的碗里皆是满满当当的牛肉,连面条都被遮得几乎看不见。
夏潮生笑道:“谢谢芳姨,其实不必放这么多肉的,让其他客人看见了不好。”他每次都这么说,但是芳姨总是笑着应下,然后下一次依旧给他满满的肉。
唐婉宁也道:“谢谢芳姨。”
芳姨笑着对她说,“这可是潮生第一次带女孩子来我这里吃面。你们两个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
唐婉宁娇羞地低下了头,夏潮生却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夏潮生的表情,又结合这个小姐的梳妆打扮,芳姨心下了然,只道:“珍惜眼前人罢。”便继续去门口忙她的活计了。
第0057章 第五十七回 禁足
唐婉宁可以毫无顾忌地任性,但夏潮生不可以。
吃完午饭之后,即使唐婉宁百般不情愿,夏潮生还是叫车把她送回了唐宅。
他说:“毕竟是父母给你指的婚事,你把人气走了,还玩了一上午,也该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总不能等对方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唐婉宁不愿下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夏潮生宽慰,“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她自知理亏,听了这话也便乖乖下了车。
唐昭卿夫妇已经在家等候多时了。看见唐婉宁和夏潮生一前一后地进来,庄如梅就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你这个保镖倒还真是尽忠职守,寸步不离啊。”
夏潮生鞠躬,“对不起,夫人,是我的错,没有及时把唐小姐带回来。”
他毕竟是陈玉麟的人,碍于情面庄如梅也不能对他大发雷霆,只是说道:“今天上午陈省长曾打电话过来找你,可是你不在。现下宁宁也回家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提到将军有事找他,夏潮生没法推辞,他看了唐婉宁一眼,还是离开了。
等到他走了,庄如梅走近女儿:“宁宁,今天上午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摸到女儿的衣裳,“怎么全都是汗?你做什么去了?”
看到母亲着急的样子,唐婉宁猜庄韩已经来唐宅告过状了,便解释道:“他不愿意带我去游乐园玩,我就自己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