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精致的提线木偶无力地靠在了那扇冰冷的巨大的落地窗上。她那双本是充满了疯狂和绝望的蓝色的眼眸渐渐地渐渐地恢复了那死水般的平静。
她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白皙的光洁的手背上那几道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微的却又触目惊心的血痕。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从那细小的伤口中渗出像几朵开在雪地里的小小的红梅妖异而又凄美。
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仿佛那受伤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她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洁白的柔软的丝质手帕。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漠然的姿态将自己手背上那刺目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最神圣的仪式。仿佛她擦去的不仅仅是那肮脏的血迹。更是那段肮脏的不堪的让她痛彻心扉的回忆。
做完这一切后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张本是充满了癫狂和悲伤的绝美的小脸上又一次恢复了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女王般的平静。
她看着那个还一脸惊魂未定地僵在原地的小兰。用一种极其平淡的仿佛刚才那场骇人的崩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语气缓缓地吩咐道:
“小兰”
“……推掉这两天所有的业务。”
她顿了顿那双冰冷的蓝色的眼眸轻轻地扫了一眼那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的残骸。
“……谁反对的话”
“……名字替我记着。”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自己那高傲的美丽的小下巴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亲情的渴望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我要”
“……回去”
“……陪陪”
“……父母。”
说完她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她迈开那双修长的笔直的双腿。绕过那一地的狼藉。径直地走向了那扇通往她专属的私人电梯的厚重的门。
她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纤细单薄。却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孤高的决绝。
仿佛她即将要去的不是那个温暖的充满了爱的家。而是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冰冷的与世隔绝的孤岛。
去独自舔舐她那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熟悉的白家大宅。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法式落地窗洒在那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层柔和的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和属于家的那独一无二的安心的味道。
白建明和林婉正坐在那柔软的欧式沙发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岁月似乎对他们格外的厚待。退休后的生活让他们褪去了所有商场上的锐利和疲惫。只剩下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和安然。
他们的气色很好。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幸福的浅笑。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小小的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管家快步地走上前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口站着一个让他们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是白曦。
她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裙摆随着午后的微风轻轻地飘动。一头如月光般的银色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条松松的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肩头。脸上没有化任何妆。素净的小脸上挂着一抹他们最最熟悉的甜美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像一朵开在阿尔卑斯山巅的最纯洁的雪绒花。
那样子像极了她还没有遇到那个该死的混蛋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家小公主。
一瞬间白建明和林婉都愣住了。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之前那半年多的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噩梦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而他们的女儿也从来没有变过。
“爸妈。”
女孩提着手中那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迈开轻快的步伐像一只归巢的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将蛋糕放在那充满了古典气息的茶几上。然后她伸出双臂像以前每一次回家时那样给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大大的充满了爱意的拥抱。
她将自己的小脸在母亲那温暖的柔软的怀抱里亲昵地蹭了蹭。
“妈~”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充满了无限的依恋和撒娇的意味。
“……生日快乐。”
林婉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那熟悉得让她心疼的天真烂漫的样子给彻底地弄懵了。她愣愣地抱着怀里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她闻到那从女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和看到她那白皙的手背上那几道还未完全愈合的细微的伤痕时。她那颗本是充满了惊喜和欣慰的心才猛地一沉。
她知道。她的女儿不是真的忘了。她只是在用这种最极端也最令人心疼的方式来保护她自己和他们。
她在演戏。演那个早已被她亲手杀死了的曾经的自己。
而他们这两个最爱她的观众。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着她这场充满了悲伤的却又充满了勇气的独角戏。
“……傻孩子。”
林婉紧紧地回抱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眶一热。但她还是强行地将那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她用一种充满了无限的宠溺和喜悦的语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