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春白捡了柴火,加到火堆里去。
一抬头,又撞入了那双眼瞳中。
沉默片刻,他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是从上辈子吗?
若不是如此,危衡又怎么会奔波千里,在寒冬中为他亲手收敛尸骨。
那时,他病痛缠身,形销骨立,早就不见年少时的模样。
可危衡搂着他,没有一点嫌弃,反倒是……落下了一滴泪。
滚烫、炽热,又无声的泪。
“……很早。”危衡不太自然地说。
那是多早以前?
大概能追寻到年少之时,危衡还是一个落魄的乞儿。因为身体里有着来自母族的异域血脉,就算是城隍庙中的乞儿都嫌弃驱逐,不愿与他为伍。
就在他趴伏于冰雪中,奄奄一息,差点活不过那个冬日的时候,饶春白出现了。
他听见清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重城的春天花很漂亮,再过两三天就能看见了。”
一个包袱被塞到了怀中。
里面是一块滚烫的烧饼和一件暖和的冬衣,在下面还藏着几块零碎的灵石。
一抬头。
少年已经走远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两人的交谈声顺着寒风遥遥传来。
“这是给你买的,你给了别人,自己可要受冻了。”
“无妨,我没了衣服和烧饼,不过冻几天饿几天肚子。可他就不一样了。”
“我喜欢小重城的春花,希望他也能看见。”
“饶春白,你就是心软。”
“和师父你学的,你不是又捡了几个师弟回来吗?”
“那可不一样……”
寒风吹拂。
危衡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念头纷杂,不过一闪而过。
他咽下了万般话语,只道:“在一个春天。小重城中栽满了栀子花,很漂亮。”
饶春白想起来了:“……是你。”他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你差一点就成了我的师弟。可惜了。”
师父心软,到处捡人回磨剑山。
当时他就问,能不能捡危衡回去。因为危衡的眼睛很漂亮,是暗金色的,像是小狗。
可师父没有同意。
饶春白磨了许久,才让师父点头,可回过头去寻,再也没找到危衡的身影。
危衡不觉得可惜:“好在没有成为你的师弟。”
饶春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失笑。
……
这边在谈论过去,气氛轻缓。
而另一边截然相反。
顾长然在逃命。
虽然一剑斩杀了王、李二个修士,但当初在白玉大厅中太过张扬,有不少人都知晓他在上一轮被评为【上等】。
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为了增加晋级的可能,不少人都联起手来猎杀【上等】选手。
顾长然本就身受重伤,在众人围堵下,疲于奔命。不过好在杀死对手可获取对方的点数,他的排名倒是没掉出一千名之外。
“呼、呼”
顾长然靠在狭窄黑暗的石缝中,胸前起伏如擂鼓,咬着后槽牙,舌尖满是血腥。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不由恨起了饶春白。
恨恨想到,若不是饶春白,他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耳边一动,又传来细微的动静。
屡次死里逃生,顾长然变得十分敏锐,听见动静,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抽出剑来。
正待对方接近一剑毙命之时,听见熟悉的声音。
“长然哥,是我。”
一张秀丽精致的脸庞出现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