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河抓住周檐,将他领到主人家二层小楼的屋檐下,死死摁上板凳:“你就在这老实坐着。”
他怕周檐太闲太饿,赶紧挤过喜气洋洋的人群,跑屋子里为表弟提来绿茶、抓来橘子,接着又找主人家讨了大袋的坚果和喜糖,放在表弟身边供他独享。
周檐刚接过独立包装的酥心糖没两秒,赵白河不知道又从哪儿端来一盘青青白白的冬瓜糖,挑出一块最大的就往周檐嘴里硬塞。
这糖上还裹着糖,咬在嘴里也全是糖汁,甜得发齁。
见陈石那边灶台砧板已经搭建妥当,赵白河才终于消停下来,蹲下身哄弟弟:“别乱跑,等哥忙完就来陪你。”
“你把我当小孩吗?”周檐抓住表哥喂来糖果的手。
见表弟不领情,赵白河将冬瓜糖扔进自己口中,边嚼,边含混道:“怎么不是。”
他拍拍表弟的头,转身便走向大灶台。
流水席的所有食材都是现场准备、现场处理,宾客们看在眼里馋在嘴里,吃着也卫生放心。村里自发来帮忙的大姑大婆们此时已然聚在灶前围了个大圈,一边扒葱掐菜一边摆龙门阵,就只等统筹一切的赵大主厨就位开灶。
“陈石,把水打开,今天换你来洗,我来切!”赵白河系上陈石递来的围裙,向徒弟吩咐。
“师傅,啥事这么开心啊?”
“我很开心吗?哪儿有!”赵白河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在漫天的大红灯笼和遍地的大红地毯之间,赵白河的视线穿过粉粉绿绿的花篮,穿过喧闹喜庆的宾客,远远瞅了周檐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表弟只需要沉静安然地坐在那里,就着实让他心情不错,连看身边这位笨手笨脚的徒弟都顺眼多了。
正因为笨手笨脚,在赵白河离开酒楼不久,没人罩的陈石就被新老板优化掉了,当然,也被孙小妹优化掉了。在赵白河接到陈石电话时,这个可怜虫都快饿死街头了。电话那头嚷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是认爹又是喊爸,赵白河心想饭庄确实要个打杂的,这才收留了他,连过来的车费都是赵白河倒贴的。
赵白河接过徒弟抛来的土豆,锋利的菜刀在手中花转二百七十度,闪着冷光一刀起落,将土豆从正中劈成两半。老字号不锈钢中式菜刀在他手上似乎没了重量,轻快的跳切在砧板上跺响,一个完整的土豆霎时就被分成了剔透均匀的细丝。
“师傅您,您这也太帅了吧!您有这绝招怎么一直藏着呢?!”
“哪什么绝招,你自己刀工不行。”嘴上这么说,赵白河实则对自己的杂耍表演相当满意。他吹了声口哨,得意忘形又瞥了眼周檐,在确定表弟有把目光好好放在自己身上后,才继续哼着小曲,用他那浮夸花哨的技法捯饬食材。
赵白河生怕周檐看漏了一点,但他完全是在瞎操心。
周檐远远盯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徒弟,在三年未见的表哥身边转转悠悠,嬉皮笑脸递过一个又一个土豆,两人做个菜都这么默契欢喜。
他听不见表哥和徒弟在打情骂俏些什么,就算揪紧了耳朵,也只能在嘈杂的人声里勉强捕捉到大妈口中诸如“赵师傅不是村里的人”、“小赵饭庄师徒都还没娶老婆”之流的闲话。
周檐印堂有点黑,捏了个糖在指尖,没吃,只来来回回揉搓那层烫金包装纸,摩擦出咔啦咔啦的噪声。他挑挑眉,手中猛一用力,里头那颗水果硬糖径直被挤了出来,半透明的粉红糖豆落在地上弹了两下,便滚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那徒弟又挨上了表哥的身子,动作显得相当亲昵。
“师傅,刚才那招,回去之后你教教我嘛!”陈石抓住赵白河的手臂左摇右晃,叫唤着一定要把这招花手转刀学到。
“好的好的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去泡对面超市的收银小妹吗!快放手,别碍事!”
甩开徒弟的同时赵白河又看了眼周檐,见表弟眼神炽灼就没离过自己,他笑得更欢了。他给烧红的铁锅浇上油,劈里啪啦的声响比过年的鞭炮还闹腾。接过陈石递来的蒜末姜末,赵白河在大铁锅里颠出腾腾光焰,映在他的笑颜上,格外红火。
一桌六百,十六道菜,在接亲车队即将抵达现场的同时,席也备得差不多了。陈石和热心大妈们菜品一盆盆垒到大铁托盘里端上,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福禄寿禧的四喜丸子,冒着香气热气,摆满了院坝里一长溜大圆桌。
“忙完了吗?”赵白河收好铁铲、摘下围裙的瞬间,周檐便找上门来。
“嗯,忙完了!随便坐着吃就行,我和你坐一起。”
“你跟我来。” 周檐朝着院坝相反的方向走去。
“怎么,不先去吃饭吗?”
赵白河没有犹豫,跟上了步伐。他正好也想找个机会和周檐单独聊聊。
因为他懒得装了。
管他娘的为什么,既然表弟都跟来这里了,那他赵白河就是开心。
太久不见,赵白河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太多太多的话想和表弟讲,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一路支支吾吾跟在快步的周檐身后,表弟的背影还是那么板正,可身上这件利落潇洒、衬人气质的黑色长风衣他却没见过,估计是工作后才买的。
赵白河犹豫了半晌要不要主动牵上周檐的手,接着又开始懊悔刚才怎么没拿块肥皂洗洗炒菜时沾在手上的油污。
于是,偷偷摸摸趁周檐不注意,他将手揣进裤子兜里,用心爱的裤子猛擦一阵后才拿出来,手背都给擦红了!
“你进去。”
赵白河这才晃过神来,他被表弟一路带到了面包车的后门外。
“怎么了檐檐,是有东西落车上了吗?”赵白河掏出钥匙扭开锁,半身爬进面包车的后座撅着屁股搜寻起来。他的目光与精神全集中在车里,认真搜寻表弟遗失的宝贝,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表弟正准备给他屁股来上狠狠一脚。
“哎哟!”
周檐一脚将表哥整个身子踹进车内,自己也紧跟着爬入了后座,回手砰的一声,将面包车门重重拉合上。
赵白河被踢得七荤八素,天灵盖砰一声磕到窗玻璃上痛到发怵。他刚回过头想要撑起身来,周檐立马又拿额头对着赵白河下巴狠命一锤,将他的脑袋一下撞到了车后座的角落。
“疼!你搞什么唔!”
他话没说完,周檐却已经俯伏而下,整个人压在了赵白河身上。
接着,嘴唇重重覆上了赵白河的嘴唇。
赵白河眼睛霎时睁大了,一阵急遽的、狂暴的惊悸,自他心口处冲涌了出来。周檐的鼻息,如此滚热稠浓,成了一股股炽盛的压迫,重重往他脸上浇。
赵白河牙关咬得死死的,奋力挣扎着扭头,却被周檐攥住手腕,扯住头发,用不讲道理的蛮力固定在车座一角,软韧的舌头,在一遍又一遍猛撬表哥紧合的牙齿缝。
没有前因后果,周檐亲得狂暴,亲得没有章法。他全身的重量都强压在了薄薄两片唇瓣上,用力吸吮着,用力索求着。赵白河的嘴皮被扯开了好几个血口子,两个人牙齿间叩撞出的噔噔响声,沿着颌骨一路传导,直冲赵白河脑门。
见表哥人不配合,周檐手探进表哥的大衣,拽开扎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朝着赵白河腰间的皮肉便是一下狠掐。赵白河耐不住疼,“啊”地嚎出了声,张开了嘴。
周檐捧稳赵白河的脸,趁机,舌头探侵进赵白河的口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