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白夏莲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仅仅是扫了安然午睡中的儿子和侄子一眼,将手里的薄毯覆到被子上头,拉上窗帘,轻轻带上房门又走出了卧室。
没人说话。
周檐和赵白河简直被这一下轰掉了三魂七魄,甚至在白夏莲离开后的好一阵,都还保持着原封不动的假寐状态。
过了半晌,赵白河终于幽怨地率先开口:“……我萎了,你呢?”
周檐蹭掉手心里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的性器抽离出来,哑声回道:“我都说了不要在这……”
但说实话,周檐那次倒真没萎,甚至是在刚才进到这个卧房的瞬间,便觉得自己对表哥的渴想蹿升到了一个从未达到过的高峰。
这是表哥常住的房间。
空气中、被窝里,全都充塞着赵白河身上那种清爽的味道。赵白河平时穿的衣服,周檐见过的没见过的,都随随便便搭在床尾的椅子上。似乎经久未用的小书桌上还扔着赵白河三年前的高考准考证,照片上的表哥和周檐十五岁记忆中的大差不差,眼神轻俏带笑,随性地勾着嘴角,看起来拽拽的。
他俩在乌漆墨黑的卧室里躺着平复了一阵心情,赵白河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他俯身看着表弟,夜猫一样的瞳孔中欲念翻涌,他问周檐:“身份证带了吗?”
周檐点了点头。
赵白河一边掀被子下床一边发号施令:“起来!穿衣服!今天必须要搞完!”
周檐那天给大姨说自己回学校上课了,实际上却是和假装送自己的表哥去了酒店开房。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除家以外的地方做爱,再不担心隔墙有耳或是突击查房,二人都可谓尽兴至极。像是要将之前遏抑的全部加倍爆发出来一般,周檐的双手用劲地按住赵白河,腰胯狂热地拍击着表哥的臀部,抽插的力道甩得交合处的汁水与汗液四下飞溅。屁股被撞到发红的赵白河更是叫得尤为浪荡夸张,嗷嗷大喊着周檐干得深干得好,呻吟放肆高亢到盖过了皮肉之间的拍击声。
甚至到了事后二人都还不太愿意分开,抱在一起喘了老半天的气。拖拖拉拉的这点时间,为周檐贡献了大学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课上迟到,他坐在教育学课的最后一排,听着“三爱两人一终身”的教师职业道德规范,脑子里全是表哥被阳光浸润的耳朵尖。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们便有如心灵感应一般,暗定下了这条“安全起见,要搞只开房搞”的隐秘规矩。
周檐知道,自己和表哥一向是很默契的。此后的每一次碰面,一句“身份证带了吗”就成了暗号,甚至到如今根本就无需出言,拍拍肩膀或是一个眼神,便已然心领神会接下来他们要从各种各样的嚣杂场合出走,去享受一段只属于二人的时间。
第22章 开玩笑
周檐真正清楚地意识到上次百日宴的事不对劲,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七点二十。
这天他没有晚自习,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的练习册。这项工作他干了快一学期,早已是个熟练工,流水线一样翻完最后一本,距离下班都还剩不短的时间。
以往的这个日子,周檐都会找点空暇来复盘和表哥的上一次性爱。
可直到现在彻底闲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这轮根本就是无盘可复。
三天之前,周檐只觉得赵白河被大姨带走,是有更要紧的事在忙。可如今仔细推敲一番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完完全全就是被这个言而不信的表哥给放了鸽子了。
细数起来,这还是自他和赵白河有了性关系以来,唯二的一次,见到了面却没有做爱。倒也不是说他们之间有签署什么“碰到就必须做”的诡异协议,但就最终结果而言,确实就是每次都搞了。
就好像也并非刻意疏远对方,可事实上就是从未主动见面。
周檐郁结,烦躁。手里那支改完作业之后还未搁下的红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他苦心焦思:自己和赵白河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
只要碰到一块就立马去开房做爱。炮友吗?
可就算是炮友,都至少会有个拿来约的微信什么的吧。
周檐复不了性爱的盘,像个想解题却没带作业回家的书呆子,头一次反刍起了他和表哥之间的那点私情来。
表哥对他不即不离,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被周檐翻来覆去地解读,到最后,品出了些避嫌的意味。
避什么嫌?乱伦吗?
可如果他们没有这一层皮肉上的关系,精神上就能更亲密吗?还是说因为连肉体的关系都不存在,所以会变得愈加形同陌路呢?
周檐在办公桌前端坐,脑子却已然冒烟。窗外榕树上的夏蝉扯着嗓子聒噪不休,尖厉、高频、像指甲刮黑板,时时为他心头那锅乱粥添着柴。他终于忍无可忍, 将塑料壳都已然被捏出裂痕的红笔啪地一声拍碎在桌上,看向对桌的黄老师。
周檐问:“黄老师,你今天还有没有作业要我帮忙改?”
正跷着个二郎腿,外放刷着短视频的黄老师闻言一下乐了,飞速把桌上高高的两摞物理练习册推到周檐面前,比着大拇指说还是小周老师给力。
小周老师那天不是寻常的给力,而是特别、极其、绝伦逸群的给力。整个晚上,他握着只剩半截的红笔,批完了四个班的物理作业、两个班的周考试卷。把整个办公室的待办事项都一扫而空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扛了本砖头一样厚的五三究极合订版出来,开始疯狂地刷题!刷题!刷题!
一直到十一点半,巡楼的年级主任经过办公室,站在门口疑惑发问:“小周,你怎么还不走?”
周檐这才从横七竖八绞缠着的磁感线里抬起头来,他面无血色,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干疼的双眼半天都聚不成焦,却觉得自己终于好点了。
结果还是来了。
周檐从笼罩着浓白寒雾的地铁口走出来,冬日冷峭的风就游蛇一般往脖子里头钻,他拢了拢围巾,又看了两眼手机上的地图。
前几天赵白河发消息让他一块来吃席,他原本是推辞掉了的。
既然对方都可以毫不犹豫扔下他不管,那自己冷酷地回绝也无可厚非。
吃席而已,少一顿又不会饿死。
但他还是来了。
他在此前并没有来过这家酒楼,不过承接宴席的酒楼嘛都那个样子,刻意的奢华、过度的装修,往往连带着菜品的口味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酒楼的走廊里堆着一大束一大束的殷红鲜花,高高地一路垛到天花板上,几乎有要把这过道的边边角角都全数塞满的架势,周檐一边往宴会厅走,一边想着自己之前光顾着婉拒去了没注意看,到底是谁办席啊,搞这么浮夸。
厅堂里此时宾客如云,周檐侧着身子在人堆里挤插,擦肩而过的亲戚们有的面熟有的面生,可就是没看到赵白河。
明明是表哥主动邀请他来的,这人又跑哪去了。
“砰!”震耳欲聋的一道响声在周檐背后爆鸣开来,他又惊又慌地猛然回头一看
赵白河正站在宴会厅的光华夺目的中心舞台上,咧着嘴,笑得两眼弯弯,手里拿着瓶刚刚打开、还噗噗往外冒着泡的香槟,正要往边上那座晶莹莹的杯塔上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