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知衣道:“前辈自斟自饮,岂不寂寞。正好我有两件礼物,想要?赠予前辈。”
说罢,便让开地方。
只见方才领舞的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在案前下跪叩头,姿态极为?柔软。他们穿的舞服布料本就少得可怜,与赤/裸着身体无异,一人捧着酒壶,一人捧着酒杯斟酒。
卓知衣道:“这是合欢宗新调/教出来的两个?美人,虽不算绝色,但胜在知情识趣,我欲将这二人送去?侍奉剑尊。”
君无渡冷冷道:“多?谢美意,但我并非好色之徒,此二人还是留在金光宗,卓少宗主自己享用吧。”
卓知衣被刺一句,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父亲已经挥手叫人下去?,谈论起了别的话题。
他在心中纳闷,因为?前段时间剑道试域的事情,天下人皆知,君无渡养了个?炉鼎在身边。男人一旦开了荤,必定会食髓知味,所?以他才投其?所?好,怎么?反倒碰了个?钉子。
但见君无渡的确是一点都未被取悦到的样子,卓知衣也不敢再劝,只回了自己的坐席中。
宴毕,君无渡未多停留,即刻便走了。
秦云果然还没回客栈,君无渡便在一楼大?厅处寻了张靠门近的桌子等他。以往都是秦云在家里等,现在轮到他,竟也不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
程云臻的确是很珍惜这难得的放风时间,他去?书肆翻了会儿?书,又去?茶馆听了话本,路上的灯全亮起来的时候才往回走。
客栈的招牌很好找,程云臻从街头过去?,便见君无渡正抱臂倚在檐下等他。
靠近的时候,程云臻闻到了酒气。
虽然他看起来眼神冷静,一点都没脸红,往常也没有撒酒疯的习惯,程云臻心中还是警铃大?作,怕他借着酒意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君无渡盯着他道:“怎么?才回来?”
“逛得有些远了,”程云臻回答他,“走回来需要?时间。”
“等了你好一会儿?。”
“你不是说回来得早,去?街上寻我吗?”
君无渡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不知为?何,程云臻竟觉得他语气有点……委屈。这个?想法过于可怕,程云臻立即将其?赶出脑海,道:“你这是喝了多?少?老板,麻烦上碗醒酒汤!”
他本来想顺势在一楼坐会儿?,不想这么?早上去?,二人独处。
君无渡一字一顿道:“我没醉。”
说罢就拉着他上楼去?了。
程云臻感觉事情非常不妙,上次也是这样,他带着自己去?霁川逛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要?上床。
并非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君无渡,而是这个?人确实……非常想和他做这件事。
好在,进了房间之后,君无渡就撒开手了。不仅松开了手,而且还自己安静坐着,一副在金光宗知道什么?不得了事情的样子,正在沉思。
程云臻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直到有人敲门,应当是之前要?的醒酒汤送上来了。
君无渡出手阔绰,店家并不是只上了一碗醒酒汤,甚至还弄了几碟清淡的小菜,端进来放在桌上。
程云臻也是闲的,可能是之前伺候他伺候习惯了,想端起醒酒汤问他喝不喝,结果没想到这碗沿这么?烫,一下脱了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嘶”了两声,立刻蹲下去?捡,刚把两块瓷片摞在一起,突然,双臂被人用力扶起,整个?人被按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温暖。这是程云臻的第一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今晚上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
反应过来是君无渡将他抱住,他竟没有挣扎,脑中只想,这是迟早的事,也可能单纯是因为?恐惧动?不了了。
君无渡抱他抱得非常野蛮,臂膀扣在他肩上,大?手按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牢牢地扣着他另一边的肩膀,程云臻的脸侧着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被嵌在他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布料渗了过来,然而程云臻感知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情绪。他一直在心里偷偷叫的杀人狂魔正在鲜明地向他释放一些属于正常人的情感信号。
因为?这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拥抱。
君无渡紧紧抱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在雪河里溺水之人,松开手就会被立刻溺毙。因为?珍视,无法放手。
程云臻奇异地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他有些抗拒,挣扎道:“放开我。”
“我错了,”君无渡忽然道,他仍是低头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错了。”
程云臻似是被他这句话击中,愣了下,而后继续用力地挣扎起来,恨声道:“你错的事情多?了!你先?放开我!”
君无渡任他捶着自己的后背,道:“我不放!秦云,我后悔了,今日?宴会上进献了两个?合欢宗的人,他们朝我跪下时,你知我在想什么?吗?”
他看见过他跪下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求生,跪得脊背挺直,满是傲骨。
第二次就是上回在床上,为?了林怀嫣的事相求于他。
方才在金光宗,他目睹那两个?人跪下,立刻就想到了秦云在床上跪下的姿态,和他们是如出一辙的。
是被合欢宗调/教出来的献媚姿态。
喝进嘴里的酒,顿时就没了滋味。
他甚至不敢想,秦云跪下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而后被他羞辱时,又是如何想的。
他原本还在魂不守舍,看见秦云蹲下去?收拾,又像回到那天。加之前几日?刚到平江城的时候,他看着秦云进入那个?山洞,不知为?何,竟觉得他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此刻,他紧紧地抱着秦云,声音略微颤抖地道:“我在想,当时你在床上跪我,我应该把你这般拉起来抱住,而不是对你做那些混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