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甚雪:“谢谢。”

“然后呢?”段柏云不甘心地问他。

江甚雪:“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没有然后,甚至连一句敷衍的:我也爱你都没对他说。

“骗子……”段柏云不知道回想到了什么,恍然怔怔呢喃了几声,“你果然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也不能算是完全的骗子吧,我很多话其实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是个替身,对你的所有服从都是基于替身这个身份进行的,所谓恋爱结婚都是因为这样……只不过你总是会忽略我说过的话,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自以为是的坚持你自己的想法……”

段柏云:“江江。”

江甚雪:“我跟你道歉,之前我对你隐瞒了很多情况,就比如说我这满是病痛的身体,我之前不敢去医院,就是怕你会嫌弃我,不过事实证明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并没有真的嫌弃我。”

段柏云说:“我错了。”

“还要跟我道歉吗?我觉得你对我已经足够关照了。”江甚雪有点想不明白段柏云对他歉意从何而来,“段柏云,你应该怪我才是,对我更多的是怨恨。”

就像当初的他意识到对段柏云的感情无果后的心情那样,不甘,怨愤,再然后才是释怀归于平静。

“江江,你爱我吗?”段柏云又再问他。

这次少年没有犹豫地直接摇头,“不爱。”

“为什么,江江,你说实话,不准再骗我了。”段柏云固执地把江甚雪的脸捧了回来,他的语气里终于泄露出了愤怒,“江甚雪,你看着我!”

“哪有为什么,不爱就是不爱,我感觉我们都已经探讨过很多次类似的话题了。别说这个了行吗。”江甚雪拗不过他,索性把脸摊在他手上省力,“你没必要在意一个替身爱不爱你。”

“我在意。”段柏云咬牙强调,“我很在意。”

“江甚雪你又骗我,你明明也是在意我的,你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你不可能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段柏云,我们认识才几个月,哪有什么爱意萌生?你问我爱不爱你,我可以说爱你,我还爱钟助理,爱付医生,还有韩少爷,爱所有爱我的人,你们都是我人生里遇到的重要的人。”

段柏云反驳:“这不一样。”

“你对我的感情不一样,我知道。相似的容貌可以无视时间的跨度,所以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对我倾注爱意。但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就算对你萌生过那么一丝一毫的爱,它也没有条件长成参天大树,随便几阵风雨就吹倒了。”

段柏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何止之前对少年心情感受的忽视。

他性格即是如此,跟条野狗似的扯到一块肉就死咬不会松嘴,他再怎么反省也没能改掉骨子里的东西。

江甚雪说得没错,他总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固执地说了那么多遍的爱,一味地证明自己那颗真心,却不去想江甚雪是否也爱他。

江甚雪什么也看不见,瞪着眼良久,“段柏云,我累了。”

然后他感觉段柏云缓缓地松开了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睑,声音干哑,“江江,你的眼睛……”

江甚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

失去视觉的世界对江甚雪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不便,系统很贴心地给他链接上了他们内部的区域网,除了不能发表内容外,和平常上网冲浪没有多大区别,躺床上的这些天倒也不算无聊。

段柏云的反应也比较平静,每天给江甚雪的感觉都比较正常这样才不正常吧?

不过江甚雪向来看不懂段柏云的想法,失去视觉后更是无从知晓,他现在躺着约等于半瘫,什么也做不了了。

换句话来说,段柏云是喜是忧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江甚雪如此心想到。

他得找机会死一死。

江甚雪曾问过系统自杀的可靠性,系统没有给予可靠的回复,落到现在这种情况,江甚雪仍然不考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虽然等死或许更不靠谱。

身体在飞速衰竭,他的模样应该是肉眼可见的憔悴,护士对他的语气透着难以抑制的怜悯惋惜,偏偏他死不了。

“江江。”

现在是午饭时间。虽然他已经无法靠正常进食获得能量了,但段柏云每日三餐都会锲而不舍地为他准备食物。

他吃不吃都行,段柏云并没有逼着他进食,那些食物大概率是被浪费了,因为他也没有听到段柏云吃饭的动静。

“啊”江甚雪木然张开嘴,将慢了几拍送到嘴边的东西随便嚼了几下咽下。

看着少年眯着眼吃得脸颊鼓鼓的模样,段柏云下意识开口,“好吃吗?”

“好吃,”少年的脸颊多了几分红晕,声音轻软,“你的厨艺很好。”

“……嗯。”段柏云揉了揉少年稍长的栗发,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即猝不及防地响起咳嗽声。

江甚雪用力捂住嘴,还是没有忍住涌上喉咙的涩腥,手心的湿热渗过指缝,他有些尴尬地压低脑袋,“我、我刚刚把饭菜都咽下去了的……”

“江江,你的手……给我看看。”段柏云急地把少年藏到背后的手抓了回来。

“不好意思,”江甚雪可没想在段柏云面前出丑,“太恶心了,我洗洗干净,你别看了。”

段柏云毫不费力地掰开了那只攥紧的拳头,是血,掌心里满是血,瞬间冷意从脊骨攀升至头顶。

“我、咳咳……我刚刚只是被呛到了、咳咳咳……”边说话边咳嗽,黏热的液体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江甚雪有些崩溃,“我没想吐的,很恶心,你别看了!”

“江江,是血……”

粗粝的指腹抚去他嘴角溢出的血,段柏云的声线震颤,透着很生硬的安慰以及解释意味,“是血,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