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是想好好谈恋爱的。
但也是那一年,宋汝瓷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经济也变得拮据。
宋汝瓷甚至去工地画过那种墙画,很?辛苦,还?有危险,有次从梯子掉落摔伤了腰背,在?小诊所糊了些药、趴了半宿就匆匆赶回家。
因?为穆鹤半夜惊醒发现居然没人陪,割了手腕。
……像这种事还?有很?多。
一年过去,宋汝瓷成了学校里?有名的渣男、软饭男,声?名狼藉,被人指点着戳脊梁骨,视线讥讽排斥。
宋汝瓷失去了高兴的权利,他后来走渣男剧情,不再?和穆鹤联系,一个人穿过半座城市去看一场电影,都会被“巧遇”的正义人士揪着破口大骂:穆鹤被你害得都快死了!你在?这里?享受,有没有心?!?
宋汝瓷一直很?妥当?地处理这些,牢记系统的嘱咐,不让它们往心里?去,不被影响。
这些都只是剧情,宋汝瓷拉黑穆鹤,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好好做任务。
好好生?活。
宋汝瓷表现得很?好,好得甚至不像个新人。
连系统都以为他不要紧了,只是有点难过,新人分手难过也是免不了的,缓一缓就会好,然后那天他们遇到了祝燃。
……Fire。
那天祝燃愤怒地甩了胳膊冲上楼,晚秋的最后一场暴雨砸下来,系统举着片叶子挡在?宋汝瓷头顶,焦急地催宋汝瓷躲雨。
宋汝瓷没有动。
宋汝瓷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困惑地告诉系统,他动不了,好像腿不听使唤,迈一步就会摔倒。
宋汝瓷本来就知道会有三个人的欺骗游戏,有三个人是穆鹤坚定的同盟,为了穆鹤报复他、折磨他,这是剧情,宋汝瓷提前知道剧情,做好了准备。
可宋汝瓷没准备好其中一个是祝燃。
那曾经是宋汝瓷最珍惜的一段记忆,他从病床被带到一个新世界,身?体变好了,能听见了,他攒钱买了把吉他,试着弹出很?久没弹过的曲子,然后意?外地碰到一些朋友,被拉进?一场奇妙绚烂的自由梦。
那天密集的雨点里?,宋汝瓷茫然地告诉系统,他好像有点难过。
有一点。
宋汝瓷还?按照过往的经验,妥当?地处理了它们。
宋汝瓷成功解决了这样一个小问题,一个突发事件,问题不大,他能做到。
他一次又一次否认掉徐祉安那些“直接死掉事情就简单了”的蛊惑,不去听盛锋和他的舍友们说计算机系本科部有个该死的畜生?……这些都不难,可以做到。
他只是有点压力,有些心事,自己一直认真尝试调节和克服,宋汝瓷一直做得很?好,直到走进?照相馆的那天。
他忽然发现。
他忘记了怎么说话。
……
宋汝瓷闭着眼睛,不理会脑子里?无止休的声?音,再?一次尝试调整,再?次默念答应系统背熟的话。
他每次这么做需要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他调整好状态,慢慢控制好呼吸,一寸寸恢复身?体的知觉,有些惊讶地发现身?体并不冰冷,冷汗被擦拭干净。
宋汝瓷慢慢睁开眼睛。
他被褚宴牵着,离开卧室,到了私宅的中庭,一片面积不大的天井,能看见月亮,假山石下的水里?有鱼。
一小群红白相间的锦鲤。
褚宴问:“想喂吗?”
宋汝瓷怔了一会儿,低下头,望着那些见到人就很?热情的漂亮大鱼,褚宴拢着他的手,教?他把鱼食放在?掌心。
清亮的水漫过手背、手掌,锦鲤迅速游过来抢食,难免有眼神不算好的,直奔微微蜷起的手指。
不疼,很?痒的一点力道。
宋汝瓷轻轻笑了下。
褚宴低头,一手扶着清瘦肩背,看着月光下苍白柔和的眉眼,他等宋汝瓷把鱼食都喂完,又让宋汝瓷摸了摸最亲人的那条锦鲤。
褚宴问:“什么感?觉?”
宋汝瓷下意?识要打手语,但手上都是水,迟疑了下,张了张口。
褚宴并不急,又打了个手势,让宋汝瓷也不必着急宋汝瓷可以放松,多放松、多随意?都没关系。
宋汝瓷试了试,慢慢地说:“很?凉……”
也很?滑,鱼鳞很?坚硬,滑溜溜很?冰手。
褚宴笑了下,摸摸他的头发,把他领去一旁的净水池洗手,褚宴的身?量很?高,从背后罩着他,拢着他的双手,慢慢冲净泡沫,再?用手帕擦干。
“宋汝瓷。”褚宴念他的名字,似乎在?模仿他的语气,有种意?外的温和,“这是许愿池,我问三个问题,你至少回答一个,我们今天就不把这池子鱼做成红烧、清蒸和西湖醋鱼。”
系统:「???」
宋汝瓷居然很?会分辨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