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鹤口?口?声声说?,他叔叔随便杀人?、什么事都干得出,宋汝瓷是个骗子渣男处心积虑向上?爬,但宋汝瓷没把人?的命运当废纸,嬉皮笑脸揉捏撕烂,褚宴也没按着人?强行灌下烈酒和冰块来取乐。

宋汝瓷什么也没做,只?是想毕业,只?是想写论文。

来不及了?。

最后交毕业论文的时限要到了?,来不及了?。

台灯有?些暗淡,酒店不是专门给人写论文的地?方,宋汝瓷伏在不算大的办公桌前,握着笔,呼吸微弱急促,清瘦肩背微微发抖。

褚宴被他吸引,放下酒店提供的杂志,有?些好?奇地?走过去看。

褚宴身?量很高,单手撑着桌沿,身?影罩住伏案的单薄人影,低头看了?一会。

看着瘦削的、发着抖的苍白手指握着笔,尽全力控制,依然?只?能写下些完全无法分辨的铅笔痕迹。

打湿纸面越来越多的水痕。

褚宴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浅亚麻色的头发。

褚宴说:“怎么这么伤心。”

褚宴不理解论文有?多重要,但并没取笑宋汝瓷,只?是取出手帕,俯身?替他擦拭滚落的眼泪,发现手帕很快就被打得湿透,于是去用温水投净、拧干。

“哭什么。”褚宴轻轻擦拭满是泪痕的雪白脸庞,“画得很好?看。”

褚宴又让酒店送了?更多信纸上?来,让宋汝瓷在上?面随便画。

褚宴让酒店煮了?醒酒汤,送了?治头疼的药,把宋汝瓷领去床上?睡了?一会儿,教宋汝瓷放松,做些不那么费脑子的游戏。

褚宴取出弹夹,卸掉子弹垒成一座塔,教宋汝瓷和他轮流每人?拿走一颗子弹,看塔什么时候塌倒。

褚宴拿过宋汝瓷那个二手破手机,问宋汝瓷想不想换个新的,发现宋汝瓷不想,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存进去,告诉宋汝瓷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给?自己打电话。

褚宴轻轻揉宋汝瓷的头发。

也不过就是这样。

只?是这样。

褚宴做的事很简单,并不包含更多意味,只?是哄人?,闲聊,打发时间。

他依然?没能问出宋汝瓷是谁家的小朋友,所以没法把人?送回去,而一夜的时间又实在并不短,所以他们慢慢地?聊天。

慢慢的。

宋汝瓷不再掉泪了?。

……

“我把宋汝瓷送回了?会所,他一回去就高烧不退,这个你也知?道……就是他病了?大半个月,差点没了?半条命那次。”

盛锋低声说?:“他的手机……”

手机。

手机被穆鹤拿到,宋汝瓷的密码没有?变过,很简单,只?是出生的年月日?。

穆鹤和宋汝瓷谈了?两?年,很清楚宋汝瓷的一切生活细节,很知?道怎么模仿宋汝瓷的语气。

穆鹤的逻辑其实很荒谬但凡脑子清醒、足够客观,都不该陷进去,但就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太容易煽动,太容易先入为主,本能维护看起来委屈的人?。

宋汝瓷很多正常的社交,都是被这么毁掉的。

穆鹤“是好?心”,“不想让宋汝瓷再伤害别人?”,“不忍心看宋汝瓷将来被报复得太惨”。

所以他总是提前告诉那些对宋汝瓷心生好?感的人?,宋汝瓷的虚伪、薄情、恶劣,他向他们揭穿宋汝瓷的真面目。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展示自己被宋汝瓷伤害的痛苦伤痕。

这些招数只?能对付普通人?,褚宴这个级别,卖惨完全不会有?什么用。穆鹤想了?很久,壮着胆子,决定?用宋汝瓷的手机约褚宴出来再爽约。

恰恰是这一次,被蓄谋已久的对手掐准时机钻了?空子。

褚宴险些死在失控的汽车里。

这事把穆鹤吓坏了?。

穆鹤什么都不敢再做,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把手机放了?回去……

盛锋被踹倒在台阶上?,徐祉安的瞳孔漆黑,几乎冷凝成冰,踩住他左胸的伤口?。

徐祉安蹲下,问他:“穆鹤还好?吗?”

盛锋死死咬着唇,脸色灰败,剧痛下连视线都有?些涣散,吃力摇头。

穆鹤没法接受全身?瘫痪的现实,再也没了?装乖的余力,歇斯底里地?发疯、寻死,把所有?人?都折腾得精疲力竭……就连本来因为愧疚对他格外关心的亲生父母,也已经很少在医院出现。

褚家也将他当做弃子,不再投注过多财力物力。

穆鹤几乎被这个事实击垮,精神彻底崩溃,神智都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

“那就好?。”

徐祉安的语气柔和到诡异:“盛锋,你一定?要好?好?伺候他,别让他不小心死了?……现在你带我去褚宴家。”

既然?穆鹤疯了?,那穆鹤就没法去解释了?。

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