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无意间被挤掉的漆黑羽毛骤然悬浮,拦住宋汝瓷的退路。
沈讳言的瞳孔也瞬间转为幽灵蟒的裂隙,信息素獠牙扎穿了看不见的羽翼,随即就拖着宋汝瓷的手腕,一头扎进了拥挤不堪的人群。
隗非骤然回身,匆匆追上去。
“你知道?你弟弟的秘密吗?”
沈讳言拉着他?,快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停用信息素布下迷惑这些难缠渡鸦的陷阱:“他?是谢重屿的儿子。”
宋汝瓷的脚步微顿了下。
“很?惊讶,是不是?”
沈讳言低头看着他?,柔声?道?了句歉,一手穿过宋汝瓷的腿弯,把人抱起:“当?时谢重屿被政敌围攻,自己?都进了监狱,情况很?危险,跟着他?的人死了一大半,他?妻子也被人下毒……”
所以就要找些别的办法。
比如找一对?放心靠得住的手下,把儿子寄养在他?们那里,再领养一个?Beta,伪装成?一个?最普通的家庭。
“他?那对?‘父母’是假死。”沈讳言说,“当?时,谢重屿发现,你就可以把他?的儿子照顾得很?好。”
当?时谢重屿已经出狱,此前布局的暗线也全面启动,党派之争逐步稳定。
而另一边,谢重屿又收养的义子谢灰,手上多?出不少资产,相当?出风头,也已经将全部的敌对?视线都吸引过去。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必担心会出大乱子了。
谢重屿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承受一定磨炼,又需要一个?维持稳定、让谢妄能健康成?长的饲养者,作为Beta,宋昙白很?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这就是谢妄的秘密。”沈讳言低声?说,“你,还有谢灰,都是他?们家族的工具。”
“不知道?什么原因,谢妄一直拒绝回到他?亲生父亲的身边去,也一直拖着不肯二次分化直到前几天,他?为了弄特效药,一个?人去了黑市,被那群渡鸦注意到……”
沈讳言停下话头。
他?闪身避进一个?角落,低头看着怀里的Beta,轻声?问:“怎么了?”
“我知道?这个?真?相很?残酷、很?难接受,所以我也一直在斟酌,要怎么告诉你。”沈讳言空出只手,隔着面具,轻轻抚了抚他?的眼尾,“昙白,你”
他?怔了下。
因为单薄柔软的Beta从他?怀里逃脱。
沈讳言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想要把人禁锢回来,却被膝盖抵在胸口,孱弱的Beta只是一翻身,就从他?怀里轻巧地?落在地?上,半蹲着蜷起身体,单手撑在地?上。
雪白兔耳轻轻磨蹭过酒红色的地?毯。
宋汝瓷抬起头,红玉似的眼睛并没恢复成?平时的黑色,却清澈安静,认真?看着他?:“那么……沈律师,你呢?”
沈讳言的动作微顿。
他?低声?问:“什么?”
“你是真?的想帮我吗?”
宋汝瓷看着他?,自行调整呼吸,压住混乱的生理?反应。
“还是对?你来说,通过接近我、影响我,来影响谢妄,再去‘劝说’谢重屿和你的党派合作,收益更大……”
沈讳言看着他?,神情凝固在脸上,难辨清晰的深邃晦暗透出瞳孔,普通律师的伪善假面也仿佛悄然掉落。
他?的确小看了宋昙白这个?Beta。
宋昙白远比他?想的更聪明、思路更清晰,虽然受雪兔这种娇气又脆弱的基因影响,又被引到这种混乱到极点的环境,却依然能保持着足够清醒的理?智。
“……昙白。”沈讳言调整神色,朝他?笑了笑,“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合作不好吗?”
他?承认他?接近宋昙白是别有用心开玩笑!在学生时代,谁会特地?注意一个?平平无奇又没有地?位的Beta?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在接近对?方?后,他?就察觉到了当?初的忽视简直无比傲慢和愚蠢。
在那天早上高峰期的地?铁里,摸到这双软绵绵的耳朵,却又被清明锐利仿佛刀子的眼睛毫不畏惧地?盯住,他?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了麻烦。
沈讳言出身优越,高等级基因见了无数,从没见过这么吸引他?的人,不论Alpha、Beta还是Omega。
这是个?迷人到极点的Beta,
恶作剧一样的兔子耳朵没有让他?变得羸弱不堪,变成?只能被人豢养玩弄的宠物……正相反。
即使?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眼前的Beta依然坚持保守那一点温和稳重的秉性,干净柔和的眼睛固执得像石头,仿佛从来不会任何杂质污染。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又那么多?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按捺不住,利用这种机会把人骗来,对?着这么可口的猎物磨牙霍霍。
“等完成?社会变革,我可以给你发精英证,你可以继续在兽都生活,做和Omega们一样高薪舒适的工作。”
“我想你的基因并不劣等。”沈讳言走近他?,“我们有很?多?话可以谈。”
沈讳言揭下兔子面具,面具下的柔软额发被汗水濡湿,鼻梁上有轻微的红色压痕,还有本来苍白的眼尾……像是有什么绯红色的颜料,被应激性的泪水和汗水晕染着化开。
幽灵蟒裂隙般的幽绿眼瞳映出Beta的影子。
更远处,是四处逡巡着寻找跑丢兔子的年轻Alpha狩弋灰白色的狼尾缓缓拍着小腿,反复扫视着人群,隗非的神情很?沉,紧皱着眉,还有江砚执。
这个?一直隐身在众人之后的、监察局局长的儿子。
他?是裂变阵线倾力培养的下一任党魁,不会轻易露出把柄给人捏住,但今天还是失策了他?以为宋汝瓷会被这些蠢货带进某个?小房间里,而他?可以从容过去解救。
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江砚执的神情有罕少在人前透出的阴沉,慢条斯理?摩挲着手上那副光滑的丝绸手套,银缎边缘沾着一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