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剧情线,就是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只要开启,就不论怎么都?无法避开的后?续一连串事件。

宋厌让宋汝瓷卖了他,一个人走,并不全是小孩子心性稚嫩把事情想得仿佛天塌而是“罪奴”这?身份一旦被彭铁手叫破,就会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不仅仅是官府,惦记着黑吃黑的也不计其数。既然?是罪奴,吃了亏也不敢声张。

那?还不是现成的软柿子?

因?此?,在原剧情里,宋厌的身份也是一经暴露,就惹上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受人胁迫、勒索,拦路打劫……对待已经拜入天衍宗的主?角尚且是这?样。

更别说如?今,山门都?还没开,求仙之?路八字尚没一撇。

“外面在抓小孩。”宋汝瓷抱着他,把他藏在怀里,还是半开玩笑的柔和语气?,“不要乱跑,不要出声。”

……外面是在查罪奴。

宋厌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件事,脸色瞬间?煞白,他被那?只烫得人发抖的白皙手掌拢着,揽在胸口,在剧烈的喘息声里听见外头的声音。

是人间?官府,捕快、衙役、捕头。

过路的马车都?要一辆一辆查,他们这?辆车的东西多,全是货物,只要他藏好了,别动别出声,未必会被发现……

“你左手边的包袱里,有些酒。”

车外一片混乱,剧烈心跳中,宋汝瓷的声音是唯一的镇定安抚:“拆开蜡封,洒在我身上,再到处洒些。”

宋厌下?意识照做,撕开那?一小坛烈酒,到处洒了一遍,又小心倒在掌心了些,抹在宋汝瓷的衣裳上。

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宋汝瓷闭了闭眼,那?种高热的红晕之?下?,脸色又苍白几分,稍一休息才又温声继续:“扶我起来。”

宋汝瓷耐心教他:“让我靠着,往我嘴唇边也倒些酒,把酒坛放在我手里。”

宋厌这?次听明白了,也不肯了,盯着他:“你是要装醉。”

这?种盘查多半其实都?是例行公事,集市上因?为罪奴闹起来,于是在各个路口设卡查验,查到查不到也没多大所谓。

倘若马车里拉的是个醉汉,问也听不懂,话又说不清,衙役为了省事,多半是懒得自找麻烦招惹是非的。

只要宋厌藏在这?些货物底下?,别动别出声,衙役大致扫一眼,差不多也就放行了。

可宋雪襟病了!如?今卡头排起了长队,这?盘查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难道就这?么叫酒气?熏着?

宋雪襟自己?甚至都?坐不起来,身上又烫又软,神情还是安静的,眼睛朝他温和地弯了弯:“没事……”

宋厌死死咬着下?唇,沉默地与他对峙,但?小孩子能在这?双眼睛、这?只手下?撑的时?间?毕竟还是短,半晌到底落败,跪直身体,抱扶着宋雪襟靠在车厢壁上。

他用手垫在宋雪襟脑后?,倒了一点酒,洒在霜白的嘴唇上,浓烈酒气?果然?呛得单薄人影咳了两声。

不过也没更多的反应了。

宋厌不安,换成清水,喂他喝了两口。

清凉水汽浸过喉咙,那?双眼睛就又缓缓张开,朝他笑了笑。

“别乱跑啊。”宋雪襟轻声说,“会丢的。”

宋厌的眼眶急得泛红,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他怕宋雪襟坐着太累,拱进这?个怀抱里努力抱着烧到发软的人,背后?是力道轻柔的安抚。

很缓慢,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慢慢停在幼童背上。

宋厌抬头,他看?见翦密睫毛贴着泛青眼睑,小心拽了拽袖子,没反应。

宋厌彻底慌了,抱着宋雪襟的胳膊不停晃,胡乱地叫“家?主?”、叫“父亲”,全都?没人应,他脑中一片空白,跳下?马车去找人,随便什么人,衙役也好,只要能救宋雪襟的命,把他抓走就抓走。

宋厌在人群里乱冲乱撞,总算找到了个看?着靠谱些的影子,那?人穿着捕快的衣服,身量很高,很英武。

他听见别人喊他“褚大人”。

宋厌知道自己?是罪奴,他不能就这?么在人群里暴露身份,这?片的差役都?是新的,修为很浅,只不过是调来充数,能看?出他烙印的人应当不多。

足足三年流放、逃亡、被卖来卖去,宋厌其实早学会一身市侩本事。

他得先撒个谎把这?个褚大人拽走。

到了僻静处,没人在的地方,再跪下?求对方。把他交到官府也是份功劳,总能给宋雪襟换点药的。

宋厌横了横心,咬牙冲过去,扯住这?位“褚大人”的袖子:“爹,你怎么还在这??”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一片错愕视线里,幼年主?角咬着牙关,埋着头乱七八糟撒谎:“我娘……病得不行,你快和我去看?看?他。”

第92章 好兄弟 他们兄弟,好像亲了。

这位“褚大人?”只?怕是还没成?亲、没子嗣的。

忽然被半大孩子拽着袖子叫爹, 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拎着水火棍的衙役们已经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溜圆。

宋厌却已经顾不?上太多,咬着牙急匆匆扯着捕快的靛青袍向?马车走, 边走边谨慎向?后瞟, 发现?那些衙役只?敢远远议论、一个也没敢跟上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低着头一路把这位“褚大人?”拽到马车边上, 只?觉得背后火烧火燎, 骨头上的罪印一阵阵蛰痛。

碰上《刑名六术》修为高的人?就会?这样。

宋厌背后渗出些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