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亮,满是稚气的脸上还要故作冷淡,绷着神色不苟言笑,假装随口说:“喝这个?,甜。”
那双眼睛弯了弯,宋雪襟揉他的脑袋,轻声说:“谢谢你。”
幼年主角从被揉脑袋那个?地方开始发?烫,一路红进?脖颈再返到耳朵尖。
宋厌几乎把脸埋进?馄饨碗。
他不知夜无咎的事,浑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宋雪襟终于拿起汤匙,就抿了抿嘴角暗地里高兴,也抄起筷子,大口扒拉起了那碗半凉的馄饨。
这一顿饭总算吃得满足。
宋厌吃光了两大碗馄饨,总算填饱了肚子,有系统暗中帮忙,那两个?半碗糖水也被喝净。
一路上,宋厌已经被教了些礼数,不再用袖子抹嘴巴,规规矩矩用布帕擦拭,自己揣好了回去洗。他把自己收拾好,又?看向宋汝瓷:“你吃饱了吗?”
这副尽力沉稳的做派,最多有一、两分?像宋汝瓷,剩下?还是难驯的倔强野性,讲话听着也难免生硬冥顽。
但宋汝瓷第一次正经养小孩,很喜欢,眼睛弯起来,轻轻摸他的头发?:“嗯。”
宋厌低声嘟囔着抱怨会弄乱头发?,还是不自觉往他身边凑,贴得很近,这个?身高刚好,假装没看见低头一拱,脑袋就能挤进?宋汝瓷的手心。
宋厌抱着那两只碗他真被宋汝瓷教得很规矩,甚至不嫌麻烦地去压了点井水,把碗洗干净、擦干净了,去找摊主还:“我?们吃完了,给你。”
摊主忙得头也不抬,摆了下?手让他放在那,见他还不走:“又?怎么了?”
宋厌皱了皱眉:“我?的东西。”
他把布老虎押在了摊子上。
摊主动作顿了顿,把手往围裙上擦,声音倒是莫名高了几分?:“哪来的布老虎?你这小罪奴,我?看你穷、看你可怜,好心借你两只碗,你不会还要讹我?吧?!”
「糟了。」
系统猛地想起来,放下?美滋滋贴个?不停的金稻草,飘到宋汝瓷肩上:「这是个?主线剧情。」
摊主之所以说“罪奴”,是因为宋家的确获罪,要么就在弱水河谷里老老实实待着,要是出来,就要被烙上一份罪印。
罪印并非常人可见,乃是灵力烙在骨头上的,修炼了《刑名六术》的才可见这种人多是差役、捕快。
又?或是与贼人勾结串通谋利,被官府除了名,只能隐姓埋名在这地方摆摊混口饭吃的旧捕快。
就比如这摊主,彭铁手。
这是个?原著中不算大的情节,本?来该在他们死后很久才发?生。按照剧情,当时宋厌已拜入天衍宗,却被这彭铁手看出身份罪印,故意高声道?破。
本?身麻烦并不严重?,但天衍宗不收罪奴,一石激起千层浪,由此?又?牵扯出一大堆风波。
主线剧情提前?,多半是因为主角做出了本?来不会做的事要不是为了给宋汝瓷买糖水,宋厌本?来绝不可能靠近这种摊子。
「彭铁手可能是看上了布老虎脖子上那个?铃铛。」
系统抓紧时间?给宋汝瓷翻设定:「那是你家的观星铃,你过去用来绑头发?的,一般人解不下?来……」
话说到这,人群里骤然激起些骚乱声。
主角不愧是主角,自带“随时随地被人针对”buff,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局面就进?一步激化失控。
宋厌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布老虎,要抢过来,另一头却被摊主那铁砂掌似的大手死死拽着,瞪圆了眼睛凶悍不已:“小兔崽子!这是老子给儿子买的,你胡说什么?”
四周议论纷纷。
这种升级流的主角就是这样?的,在崛起之前?,少?不了要被各路人马针对打?压。
彭铁手更是声如洪钟,厉声呵斥:“怪不得是罪奴!小小年纪,坑蒙拐骗偷鸡摸狗……”
宋厌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猩红,却没再像白天那样?冲动,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攥得发?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
眼看布老虎就要被抢走,铃铛忽然响了一声。
清脆。
一只手轻轻揽过宋厌的肩膀,披风的一角拂过彭铁手死死拽着布老虎的手,只听一声惨叫,摊主那双一看就苦练过铁砂掌、蒲扇似的硕大手掌上,竟陡然浮出一片仿佛被鞭子扫过的红痕。
宋厌倏地抬头。
以幼年主角的身高,还不至于被帷帽面纱挡住,仰头就能看见雪白下?颌,薄唇微微抿着,喉咙轻动。
夜无咎给的丹药的确好用。
宋汝瓷轻咳了两声,喉咙里那点腥甜痒意就压下?去。
布老虎拽歪的针脚被瓷白手指拢着,重?新整理好,捏了捏两只耳朵,摆正脑袋、竖起尾巴,重?新弄得很威风。
宋汝瓷把布老虎还给宋厌,解下?的铃铛叮叮咚咚,不用摇晃就响个?不停。
这片地域凡人与宗门混居,即使是百姓也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东西不是凡物,是认主的法器这下?鄙夷嘲讽的眼神就全扎向那狼狈不堪的摊主。
丢不丢人?!
抢这么大点小孩儿的东西!
这么一位身子骨单薄的年轻仙君,带着孩子,容易吗?竟还恬不知耻地上手抢!孤儿寡、孤儿寡父的……
一片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里,彭铁手也面红耳赤,左手死死攥着右手,只觉火烧火燎,仿佛被毫不客气地重?重?抽了一鞭子,疼得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宋汝瓷摸了摸宋厌的头发?,温声安抚,让他抱好布老虎。雇好的马车已经停在路边了,马夫把东西都搬上了车。
宋厌的身体还在发?抖不是恐惧,是死死抑制自己身体里撕碎什么的渴望,胸口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