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

当初就有不少人这么愤怒狂喷这套军服。

因为就算它能被侥幸穿出理想效果, 看起来也简直可怖又?可怜可悲,像是什么完全丧失灵魂、仅仅供人驱使着沉默杀戮的冰冷獠牙抑或是鹰犬。

不过?酆凛大概不在其中,灰鸮悻悻地想,才不是因为这家伙自己有什么非常特殊的当然酆凛的身材不错。

但像他这么高、这么能当衣服架子的哨兵少说也有一千个, 之所以偏偏他酆凛没沦落进那一挂,全因为运气好遇上柏风信。

那个温柔的、轻盈的、像一阵风里淡白薄雾掠过?绿色苔原的向导。

谁看到柏风信都会这么想。

这样的人,不需要獠牙,也不需要鹰犬。

所以酆凛自然就是他的朋友、他的伴侣、他唯一的哨兵。

他的……爱人。

酆凛依旧保持着蛇鳞覆面,帽檐压得极低,几乎看不见面容。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推开门?,侧身,等着向导出来,垂在身侧的左臂要是拿量角器来量,会知道折角分毫不差最适合拔枪、战斗、护卫的姿势。

灰鸮仓促错开视线,磨着后槽牙,盯着楼梯角落那一点积灰。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胆子这么大,才走出多远,就这么无视元老院无处不在的监视眼线,把旧装束换了回来!

灰鸮没想看的!

当初在祖尔法哨塔,这套衣服就叫人不敢看,当时其实不少人还暗地里觉得……这种分明是给成年向导提供的专业作战服,有些不衬那个干净到仿佛雪绒的少年向导。

但这也是没办法,离开学校后,向导其实就不怎么被鼓励穿制服了过?于拘束板正的制服束缚感太强,会影响向导的精神?力?效果,而能完全包裹身形的柔软面料,流畅贴合又?不拘束动作,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布料摩擦对精神?蛛丝的干扰。

所以宋汝瓷穿了件无袖战术背心。

半高领,雾白色领口贴合柔韧脖颈,看得出薄薄一层流畅的浅肌线条,浅草色长发还是没扎,就那么散着。

漆黑护臂吞没瓷白上行到肘弯,修身长裤被束扣长靴裹牢,枪套见鬼的枪套!绑在大腿上!

灰鸮有点想去捂那个没成年哨兵的眼睛。

……幸而。

有酆凛在,这套衣服能被看见的时间总共也没超过?三秒。

半点都不意外地,那道影子抬手?幻化?出一道雪色披风,从头到脚,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带兜帽的披风有厚实的纯黑内衬,却又?不仅仅像是过?去那些冰凉滑硬的泛光蛇鳞。

变得……有点,毛绒绒的。

错了,是哑光缎面高档星夜绒,星夜绒行了吧星夜绒!算你跟毛绒绒党此生势不两立!灰鸮抱着仿佛被针扎了下的脑袋狠狠磨牙,暗骂自己还不长记性,又?想得太大声。

怎么又?忘了在祖尔法哨塔是怎么忍不住胡思乱想,被这个有了向导就无法无天?的混账家伙教训的?!

灰鸮愁得头大,几乎没顾得上考虑任何?更复杂的麻烦,等回过?神?时,这两个人已?经和门口的一坨不速之客点头打了招呼,并肩往楼梯走了。

看见背影,梦游似的封傲狠狠打了个哆嗦,骤然醒神?追上去。

“干什么!”灰鸮急得要命,压低声音,“那是亡灵哨兵,记忆缺损,他未必记得你,别乱跑”

哪里拦得住。

封傲的双脚不听使唤,浑浑噩噩,狠狠绊了一跤,几乎摔下楼梯。

头昏脑涨里被一双柔软的手托着胸肩扶住。

眼泪猝然涌出,封傲看着那片温和宁静的苔绿,大张着口剧烈喘息,说不出话?,身体颤抖得厉害。

酆凛揪着他的衣领拽着他站直。

还没后撤,就被发着抖的手?死死拽住军装衣摆,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哥。”

少年哨兵吃力?地呐动嘴唇,脸色惨白,被恐惧吞噬,他想起柏风信种在身体里的那些花。

柏风信一个人从北部边境回来,安静地做回学生,继续上课、学习、考试,偶尔去闯禁地闯到躺在医院里只剩一口气。

面对理事长的暴跳如雷,留长了头发的青年向导微垂着睫毛,在月色下呈现出某种结晶化?的透明质地,也只是很轻声地道歉、解释:他听说那里是亡灵居住之所,于是想去看看。

“我?想再?看看他。”

那时封傲把这些当做谎言,当做装腔作势,不屑一顾。

现在的他只想回去活剐了自己。

“哥,你是回来接柏哥的吗?我?不想……我?不想你们走,不想你们回去那个地方。”封傲的喉咙哑得像是吞了炭,慌乱地打着颤,他其实清楚他谁也留不住,“柏哥也,也才二十一岁,求求你们”

慌到完全混乱的话?,直到看见那双有点惊讶、又?微笑的苔绿色眼睛,才渐渐停止。

“我?们先?不走。”宋汝瓷温声解释,“会把你们送到哨塔。”

然后他会和酆凛启程去北部边境。

人对过?强的力?量,永远是会在欣赏、倾慕、敬畏之后,逐渐生出强烈的恐惧忌惮,这或许是永恒无法规避的规律。

所以“在白塔学校当个平平无奇的选修课教师”这种退休规划……大概是没什么可能实现了。

但系统紧急回去确认过?。

「居住在北部风雪之城的神?秘向导和哨兵」是个相当炫酷的主?角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