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做一个相当年轻的退役哨兵,可能会受点伤、落点残疾,那又怎么样?无所谓,哨兵的身体很?结实,一条腿一只手臂也能抱起自己的向导。

自己的爱人。

那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啊,他们在?白塔学校找点很?简单的选修课当导师,比如?药剂学或者随便别?的什么,一起住在?别?墅里,没事就一起出去散步。

弄个很?暖和的壁炉,烤点面包、煮点咖啡,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一本书。

弄一弄花园,修一修房顶。

天气好的时候就一起晒晒太阳。

年轻的SS级哨兵坠入这个过分美好的陷阱,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死于一个很?愚蠢的失误,他抱起一个像是被贩卖来的嚎啕大哭的幼童,看到?稚嫩的小脸上扬起恶毒冰冷的笑这个魔窟已经彻底扭曲摧毁一切,包括本该最纯净的孩子。

酆凛低头,看胸口的窟窿,是心脏不见了,他犯了最低级、最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嘱咐他的向导在?外?面等他,很?快就好,等他完成任务,一起回家。

然?后。

他先于他的向导死亡。

断裂的精神连接重新修补,潮水一样的精神碎片涌入精神领域,酆凛跪在?他的向导面前,仰头看银白的眼睛。

他看到?那场完全不受控制的、淹没整个北方边境的菌丝暴雪。

他看到?尝试,很?多次尝试,徒劳的、飞蛾扑火的。

清瘦的身影倒在?腐化圣树下,只是因为传闻中这种树的树根能沟通生与死在?记忆碎片的折射里,他看见那位女性理?事长冲破知性外?衣的暴怒。

“一年前的事就没给你一点教训?你知不知道腐化圣树能把人结晶化?!你当时差点就变玻璃雕像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哄你活下来?”

“我骗你SS级哨兵的精神体不会彻底湮灭,他还会回来找你,但这种事从?来就没发生过。”

……

“少和我说什么资料,我知道你在?图书管理?住了半个月,但那些书不是真相就算回来,它也会忘记一切,变成必须清除的‘回响幽灵’。”

“专门有人负责绞杀这些幽灵,它们和生前几乎完全无关,只不过是游荡吃人的怪物。”

“它要是真回来了,缠上你,就是要杀了你,把你一起带进死亡深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肯定会死在?那东西手上。”

……

“你也不用惦记着找什么尸体了。”

“做梦!我不可能批准你去北部边境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

“你该做的不是趁你没死,再?去冒什么毫无意义的险,是尽快挑个新哨兵。”

“这上面的是今年的S级哨兵,有几个潜力不弱,都?对你很?感?兴趣,都?签了保密协议,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名单拿走,三天内给我答复,不然?这次期末还算你不及格。”

……

视角后面的人过分安静,安静到?仿佛并未忍受某种痛苦、煎熬、漫长的等待。

安静到?仿佛不难过。

仅有的柔声?辩解,也无非是温润又固执的“我并没真正见到?他死亡”、“他或许还活着,只是卡在?了某个地?方”。

也只是。

“我太急着找到?他了,我过去没执行过任务,不小心摔倒磕了一下。”

“磕破了,不小心下了一场雪。”

秉性温柔的SS级向导或许这个评级只不过是因为最高只有SS站在?理?事长办公室里,戴着完全封锁精神力的镣铐,站在?元老院的审判台上。

这样为“不小心覆灭了一整座非法实验室”解释和道歉。

「我找不到?他。」

「急得下了一场雪。」

……

垂落的睫毛静得像月下白蝶。

酆凛屈膝,跪在?他面前,慢慢这样挪近,覆着枪茧的温热掌心抚摸冰凉脚踝下的暗痕。

原来不是靴子磨出来的。

酆凛把这双脚轻轻抱进怀里,蜷起的小腿无意识颤了颤,也被掌心托住。

训练有素的SS级哨兵用一切方法尝试让肌肉不那么硬。

老式台灯的光线下,漆黑身影完全将雪白裹住,酆凛伸手,托着蜷曲的脊背和膝弯把人捧进怀里,轻轻亲睫毛和额发。

酆凛轻声?问?:“摔哪儿了?我看看。”

即使脱离了巨蛇的视角,他的向导也的是很?小的一小点,很?软,很?不小心就会坏,很?单薄,像碰一碰就要碎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