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可可不是按标准用可可粉冲成的,是他热了牛奶化了巧克力酱做的,没有可可粉那么甜,但更香醇。
容悦道了声谢,慢慢嘬饮热饮,温度正好,顺滑的液体划过喉咙,暖了胃袋。
而周越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不太明朗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像是个看着喜欢恶作剧的宠物进食而受到了治愈的饲主。
她总是这样,轻易地将他惹得波澜汹涌,却又更加轻易地平风静雨,始终若无其事。
一口气一杯见底,看来她确实是渴了,容悦没忍住打了个小嗝,惹得对面的人轻笑,站起身从她手里夺走马克杯,为她续上。
这次他没有再塞进她的手里,而是放在了桌上,她也似乎暂时喝够了,握着杯子暖了暖并不冰冷的指尖。
“容小姐,作业带来了吗?”周越突然问道。
“……”容悦点了点头,从挎包里拿出了个小本子递给他,挺大个人了,被留了罚抄的作业还真有点羞耻。
周越长指一顶翻开本子,里面是他在酒店里边肏她边逼她背诵的酒吧游玩安全须知,一共十条,加起来大概一百来字,他罚她默写十遍带来给她看,吓唬她若是写错了一条,今天晚上就要再被他肏。
检查了一下,字体娟秀,能看得出写得格外认真,周越失笑挑眉,至于这么怕被他肏吗?
“很好。”他毫不吝惜地给出了称赞,用温和的笑脸威胁:“下次还敢吗?”
容悦嘴唇颤了颤,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不会说谎,那沉默就相当于是回答了,不满再度袭上心头,周越眯起了眼睛。
“容小姐可知道你那天晚上喝得是什么?”
“……长岛冰茶。”她自己点的单,她当然知道。
酒的辛辣与气味被可乐遮掩大半,酸酸甜甜,不会太呛口,她这几次去酒吧几乎都是喝得这个。
容悦不怕辣,但她有点怕呛,不喜欢喝姜糖水也是因为觉得鼻腔会不舒服。
“那,您知道您觉得好喝顺口的长岛冰茶,酒精度数是多少吗?”周越已经有点生气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她。
“……大、大概……”容悦其实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魏思凡给她讲过:“朗姆酒、金酒……伏特加?还有……威士忌?”再兑上可乐,那大概会是多少度来着……?
“是龙舌兰。”他纠正,随着她每说一个词,周越的眼神就凉一点,“容小姐懂得倒不少。”
容悦干笑两声,不明白为啥自己懂得多还惹他不开心了:“恰、恰巧听说而已,嗯……大概二十度?”
周越生硬地咧嘴笑了一下:“按原始方子调,四十度。”
长岛冰茶因为甜度高,很容易让现代年轻人人误以为酒精度数并不高,而且和Rock(古典杯)不同,长岛冰茶一般用Collin(直筒杯)装盛,一杯就有240毫升。就算按他家酒吧使用的IBA(国际调酒师协会)的标准方子,酒精度数比原始方子低不少,那一杯下去也能折算出至少50毫升纯酒精了。
“教你长岛冰茶基酒种类的人怎么不知道教教你度数换算呢?”周越环抱着胸,话语很有几分阴阳怪气。
那个人没教的何止度数换算?周越猜测她可能没怎么独自去过酒吧,万幸如此,独身女性在酒吧点长岛冰茶在熟客的眼里是有另一层意思的,不注意喝醉了的话被带走开房都算轻的,真在路边躺尸了,一晚上被多少人肏过都不知道。
只要想到有那样的可能,周越肚子里的火就怎么也压不住。
你男人是开酒吧的(休息7)
闺蜜莫名其妙被损了,容悦抿唇,心里有点不舒服。
“也还好吧……我们以前偶尔也会喝杰克丹尼啊,也是四十度的……”
杰克丹尼,美国田纳西威士忌,确实四十度,看来她的酒量比他预想中要好一点,或许真的不会被一杯广岛冰茶干趴下。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居然还不学乖认错,这点是周越没想到的。
“容悦。”他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叫她的全名,纵使极力掩饰也遮不住声音里怒意,“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无知者无畏,反过来也一样,正因为混迹这个行业,才更忧心,类似的事情每个晚上都会发生,频繁到就算是周越都懒得去管,就算她确实在朋友的陪同下去了几次酒吧都没出什么意外,也不代表意外不会发生。更何况
“容小姐,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周雨杰靠着柜台懒洋洋地搭腔,“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那晚是我多管闲事,没真正吃到苦头就学不聪明吗?非得等着怀了都找不到孩子他爹的时候再哭?”
没错,更何况容悦并不是没出意外,而是意外被他阻止了。
若是那晚周雨杰没有一时兴起邀请朋友到自家酒吧里玩,若是容悦没被周雨杰记下长相,她早就和许多在酒吧喝得烂醉的女人一样被陌生人带走了。
容悦也想起自己确实有过一次贞操危机,而且就在几天前,但因为周越化险为夷,她竟然都没怎么当一回事。
难堪如潮水缓慢将她淹没,她此时此刻才后怕起来,是啊,如果那晚周越没来,她会怎么样呢?她甚至昏乱到不知道当时周雨杰也在场。
“对不起。”容悦眼圈红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坦率的道歉一瞬间尴尬了起来,周越下意识想哄,紧绷着的脸却一时缓不下来,端着一口气在胸口舒不出来。
要么说置身事外才能冷静思考呢,最后是周雨杰解的围。
“嗨,多大点儿事的。容小姐明白了不就成了么。”周雨杰嘻嘻一笑,用下巴不断往周越身上指,插科打诨:“往那儿看看嘿,你猜怎么着?可不是巧了嘛!你男人就是开酒吧的,你要是实在馋了,就让他提前知会一声呗,保证除了120啊,没人能把你带走!”
周雨杰的话还算耐听,那口气逐渐消散,周越暂时还没能拉下脸来,声音紧巴巴的,却还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越是开酒吧的?容悦因为这个额外信息有些愣,他那天说他有其他工作指的原来不是……?可为什么开酒吧的人要出来做这种工作呢?是资金链出问题了还是……只是单纯他喜欢?
容悦想起几天前的酒店里,周越磨着她交辞职信,他说他会养她,他养得起她,容悦交了辞职信,却对他后面的发言不置可否,只说自己会先去找一找工作。这男人偏偏还较上劲了,看磨了半天她也不应,硬生生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嫌我钱脏?”
容悦想得其实比较实际,且不论他们两个能走多远,周越这行到底是青春饭,就算现在年轻再能赚,又能存下多少钱呢?更何况她已经放弃内心的挣扎与他在一起了,总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得更深了,经济自主算是底线。她曾尝过没钱的苦,甚至差点为了钱跟他当了同行,绝不想再让自己再陷入那样的境地了。
可是那一刻容悦没法否认,她也确实是不想花他卖身得来的钱。
沉默就是回答,周越当时很受打击,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不放,半天都没说话。
此时容悦偷偷抬眼看着脸色阴沉的周越,心里有些愧疚。
周越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吧,她居然做出那样的反应,果然还是太伤人了。
周越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眸子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什么,让人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