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约莫十四、五岁,双目缠着白缎,那张白净如瓷的脸似乎朝着街道的另一个尽头。雨水将他天生的银白头发打湿,有的顺着额头滑落,洇进遮目的布缎里。

银白色的头发,是染的吗?不过他穿着校服,学校应该不允许染发吧。

不过,原来他看不见啊。怪不得在这里站这么久。

“小弟弟,你要过马路吗?”年轻姑娘温柔地询问。

小瞎子摇了摇头:“谢谢姐姐,我只是在等我的哥哥。”

“哦,这样啊。”绿灯亮了,女生急着回家,刚迈出一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回头把自己的伞塞到小男孩手里,“你拿着吧,我家离得近,你年龄小,别感冒了。”

不等小男生道谢,年轻姑娘已经过了斑马线,但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斑马线对面的小男生。

对方大概不知道自己走了,嘴唇张了张。

年轻姑娘读出来了,有“谢谢”两个字。

他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自己的弟弟在雨里等那么久。

年轻姑娘有些心疼这小男生,甚至在心里脑补出一系列病弱眼瞎弟弟被家里人到处嫌弃的悲伤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许等了太久了,小瞎子站得腿麻了,便蹲了下来,背影没在雨里,看起来确实蛮可怜的。

“食物……食物……”

小瞎子正无聊地逗着地上小虫子,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坏掉的收音机。

可是他看不见,只能侧着头,用耳朵去判断声音的来源。

此刻,街道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周遭安静极了。身后的窄巷,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玩意儿正在朝他靠近。

这鬼东西慢慢爬出窄巷,露出自己黑炭似的身躯。正是十几分钟前,从异能者展开的异空间里逃走的影怪。

它的腐蚀能力在诡异里是佼佼者,可它却连一个活人都没吃过!作为一个B级诡异,却连F级都比不上。实在是活得失败。

于是,在发现新的目标后,影怪又逐渐兴奋起来。

这次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早在几十米开外,它就闻到了这股馥郁的香味,像是诱人的蛊,让人沉沦。

它流着口水,液体腐蚀了攀爬过的墙壁,墙面被烫出一个洞,风从洞口灌进,奏出诡异的音乐。它着了魔似的,朝十字路口的小瞎子爬去。

真是太香了!

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食物,快让我啃啃啃啃啃啃!

然而,正当他张开巨口,想要一口入肚时,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它攻击,并狠狠地掐住了它的命脉。

那些异能者们追上来了?

它虽然看不见,却能凭借气息来判断哪些是普通人,哪些是异能者,哪些又是同类。

普通人的味道是青涩的,闻起来像是薄荷叶。

异能者的味道是烧焦的,像是烧开的岩浆,给人一碰就难受的灼痛感。

而同类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阴冷的、腐烂的,来自地狱里的亡徒。

掐住它的不是异能者。

它闻到了,那股来自地狱般的恶臭。

那些异能者只会把诡异抓起来研究。但诡异会吃掉诡异,通过互相残杀增长实力,这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它宁愿被异能者抓去研究,也不愿意被同类盯上。

于是,它慌了。

不要杀我!

它歇斯底里。失调的五感更是雪上加霜。

诡异们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出声的。

你刚刚是想吃掉我的弟弟?

弟弟?

它能感受到,这个与他交流的诡异实力远超它。打个比方,如果它在金字塔底层,那对方则位于金字塔之巅。

这种诡异用那些异能者的话来说,至少是“S”级了。

这群异能者怎么回事?抓它抓得这么卖力,却对这个“S”级置之不理?

它心底狂吼,现实里却只能卑微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感受着命脉上那只“手”越发紧固,它有些喘不过气了。如果它有五官,此刻一定口吐白沫翻白眼了。

就在它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时,同类竟然把它放开了。

对方似乎斟酌了许久,最后恩赐般地开口: